“这是我大儿子和儿媳的房,还有两个人呐,就住在这里。唉,你们洗澡不?这时辰没热水了,我去给你们烧水。”
“不用了,不用了,”柳艺连忙拦住老太太,“能找到住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不用烧水,太麻烦了,您回去休息吧,这么晚还打扰您,我们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好劝歹劝,才把老太太劝回去睡觉。
然后胖子一头扎进了床上,鼾声很快响起来。
柳艺和他们道了别,也走进房间。
刘辰海耸耸肩说:“我觉得你们谁都不会愿意和我一起睡,我就自己住这里吧。”
程乂和黑衣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里,然后程乂被房里的布置惊了一下。
大红的帐子密密实实铺下来,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头并排摆放在床头,绣着鸳鸯的被子铺在床上。
这床该怎么睡啊?程乂尴尬的想。
不过很显然,黑衣男人明显比他坦然多了,走到床边脱掉外衣鞋袜就躺进了被子里,然后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程乂只纠结了几秒,就走过去脱掉衣服躺了上去。被子很软,程乂没躺几分钟呼吸就变得规律起来。
男人神情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张嘴用口型说:“晚安。”
……
“一二三,木头人……”
“不许动!”
稚嫩的童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不远处几个孩童在无忧无虑的玩耍。他们正是七八岁好动的时候,不时就会破坏游戏规则你追我赶起来。
“不对不对,你耍赖皮!”
“哦,耍赖皮,耍赖皮,赖皮脸……”
“你才是赖皮脸。”
“你是。”
“你才是。”
“哈哈……”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感觉自己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这时候,大树后出现了一颗怯生生的脑袋,他探头探脑地看着玩耍的孩童们。
孩子们很快发现了他,他们跑过去把他围了起来,嘻嘻笑笑,“是哑巴!哑巴出门咯!”
“哑巴,你又出来捡垃圾啦?我告诉你们,我奶奶说哑巴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家,他是吃垃圾长大的。”
“咦——好脏啊。”
“他没有爸爸妈妈,那他是怎么来的呢?”
“难怪他身上那么臭。”
他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捏着拳头在忍耐着什么,他想为自己辩驳,他想告诉他们他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只是他的爸爸妈妈在很远的地方,在他没长大之前不能回家,他还想问问他们刚才在玩什么游戏,从来没有人和他玩过……
只可惜,他是个哑巴,这些话他都不能说出口。
“哑巴是个怪物,他不能说话,人都会说话,他不能说话,所以他是怪物。这是我妈妈说的。”一个孩童扬起下巴,颇为得意自己的“博学”。
“对呀,对呀,”另一个孩童也细声细气地说:“我奶奶说自从哑巴出生之后,我们村里的井水都下降了。”
“我种的茉莉花也不开了。”
“我家的小狗前几天病死了。”
一瞬间,仿佛天下所有的祸事都是他引起的。然而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天生不能说话而已。
他气得推了一把带头说他是怪物的孩子。
那孩子是村子里的孩子王,从小作威作福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孩子敢推他。他气得嗷地一嗓子扑过去就揍哑巴,其他孩子也一拥而上。
小孩子打架手下没轻没重,也不分敌我,不是你打了我的眼睛就是我揪了他的脸。玩得疯了,不知道是谁捡起地上的木棒胡乱砸了下去。
看着哑巴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
……
黑暗中,程乂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第19章 一二三,木头人(九)
黑暗中,程乂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他努力催眠自己忘掉刚才的那些画面,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可是那些天真但恶毒的讥讽,懵懂无知却带着厌恶的表情,就像在他脑子里生了根一样。让他忘不掉,也忽略不了。
程乂最近的经历,已经霸道的改变了他万事都能用科学来解释的思想。这让他不禁开始思考,梦里的一切到底只是单纯的梦而已,还是真实存在发生过的。
平复完剧烈跳动的心脏后,程乂睡意全无。
惨白的月光从小窗木头的缝隙之间挤进来,拉长延伸到床上,印得旁边男人的睡颜也失了几分人色。惨白泛着冰冷的色泽,形同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