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守只是静默着不答话。
“四爷刚回来时,就觉得南县起了点变化。开茶楼的多了,上茶楼的人也多,各地的茶商们也净往南县里跑,这倒是给南县添了不少的风稚之气。听小六说,这些茶楼都是在茶亭早开了半年先后开起的,那些茶商也都是冲着南县的饮茶风气来时生意做。”记得他刚走时,这南县可没半个茶楼或爱上茶馆歇息的风气和雅兴,茶商更是鲜见,往往想喝那么一口好茶,得跑个二三夜到南县外去。
奉守心里打了个咚,呼吸有那么—刻停住了。
四爷,是想说什么!
四爷的脸沉沉静静的对着奉守,突地绽出一抹看似温和却藏着些东西的笑。
“奉守,四爷问你,当年在所有的人都反对这个茶生意的时候,你是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做!是因为早料到了这生意可行?还是说另有其它的……原因?”据小六说了,当年奉守为了这茶生意费的口舌可不少,说服了大爷的支持还得说服老爷。
后来这生意南宫家是允做了,可在南县当时可没有几个支持看好的,就是南宫家的人也只是抱着赔钱的心态做下这生意。
奉守不说话地垂下眼,四爷也不催他回,等了好半会儿,奉守的眼迷离心神晃得老远,想起了初做管事的那—段日子,那是苦在心里,没有半个诉苦的对象。
大爷的期待,外人看他热闹,做生意的不拿他当回事,只当他是奶娃儿,洽个生意也总是眼在上鼻对下,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一些个事儿,在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心里是多大的压力,可是他仍是克服熬了过来。
茶楼下伙计的吆喝声,楼外的繁华景像映在奉守的眼中。
“四爷……是为什么这么坚持,对四爷重要吗?”回想着往事奉守笑着,露出四爷回来后的第一个笑,那笑看在四爷眼里,刻在四爷的心里。
“重要!”他从不关心对他来说不重要的事。
看四爷的眼神,奉守也捕到自个儿当初的那丁点心思是瞒不过四爷。虽然他从未想过隐瞒!奉守紧紧握着茶杯,茶的馀温停在手心里,合眼再张开。
“奉守记得以前四爷在的时候,总爱叫奉守泡几壶好茶让你品着。看四爷喝着奉守泡的那茶,那露出的满足,奉守心里总是高兴,因为那是病着的四爷难得的满足。”病在床上的四爷,不能像其它的爷儿们出去玩出去四处看,也不能同其它的人闲聊,只能每天躺在房里。房里能做的事不多,琴是不能弹,书是看腻了,棋是没人跟着下。四爷能做的事不多,有兴趣的也不多,就是有也做不了。
有时候,奉守是看着四爷的笑,心里却在难过,知晓四爷的心里藏着连老爷大爷们都不知道的孤独。
在淡淡的茶香中细细品味的四爷,在茶入口后,会露出—抹连四爷都不知道,只有他看得到的浅笑,那是一个透露着满足的笑容。
“四爷,你知道吗?以前奉守最喜欢做的—件事,就是给四爷沏上一壶好茶。”奉守的眼对上四爷的。“四爷,这怕是你不知道的吧?”他轻轻笑着,语气低沉。
四爷再怎么体贴也不会去注意一个奴才的小事。
“我知道。”四爷只是静静地说着,那声音不低也不高,只是认真,认真得让奉守觉得心里好踏实。“四爷都知道。”
是吗?四爷知道呀!奉守的眼含着笑,半合着不知名的喜。
“四爷走后,南宫家再也没有人会要奉守沏茶,更没有人会在饮茶过后让奉守觉得高兴。”奉守说着,说着,那眼也幽深了。“那时,大爷要我跟在他身边做事,我本是不允的,因为我只想侍候四爷,但最后我还是允了,四爷你知道奉守为什么允了?”奉守看着四爷,想着当时知道四爷不回来时,自己的那时的慌乱至最后的沉默。
“那是因为我想通了,知道自己就算不允,四爷也是不会回来了。”他叹了口气,四爷则是专注地听着,没有半点不耐。
“四爷,其实你那次早就盘算好不让我跟的吧!”这是四爷走后,大爷来找奉守要他跟着他时,奉守才懂得四爷的打算。
“你说你是去办私事,这也许是真的。但不可否认当初四爷你确有把我留在南宫家,让我能无顾忌地跟着大爷的意思。”奉守别过头看着四爷,让四爷看清他眼里的不愿。“当我想通的时候,突然怨恨起四爷,怨四爷的狠心,更怨自己不够愚蠢。”若当年他蠢些,四爷就不会打这种主意:若当年他蠹些,那现下他仍是四爷身边什么都不懂的小奴,只知侍候着爷,而不是如今一人之下的奉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