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傅她大了你十多岁了...”陈九说著说著低下了头,只敢偷偷地用余光去看蔡恒的表情。
“呵呵呵呵,你和你土根哥都是男子尚且情深至此,想容比我大了些又算得了什麽?”蔡恒见提到土根他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起来,叹了口气,勾住他的肩膀拍了拍说:“你这性子啊,叫人怎麽说?是吃大亏的呀~自己好自为之吧...”陈九心里也明白,闷著不出声坐著不动了。
“哟~什麽时候你们哥儿俩那麽要好了?九子,你师傅的男人可不能抢啊~”这厢是花想容端著饭菜进来了。两人急忙分开连连解释,倒惹得她掩嘴笑得前俯後仰的,最後说了句:“我不过是开开玩笑,你们这般著紧,倒像是真有那麽回事了~快坐下吃饭吧。”两人面面相觑,自然都想到了田爷吩咐吹箫的那一出。陈九在木墩子边坐下就埋头扒起饭来,蔡恒则在花想容身边坐下不停地给她夹菜。
次日,陈九将他们从村後那条路送走了,看著他们相依相偎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感到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寂寞,压地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跌坐在地上,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可眼睛却干涩地发疼。打这日起,陈九便经常有空就编织些草帽草鞋去镇上卖,不图能换回几个钱,就是不想在村肆里时时刻刻待著。
年後陈义武犯病他又去找过怪医几次,得了方子後去镇上买药材,却发现没带够钱银而被赶了出来。他不小心撞上一个路人,却恰巧被认出是当初田帮北苑里的红馆儿,自是要求春风一度。陈九没有办法拒绝,也犯不著装腔作势,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和各种各样的客人打混要价,被骗过、被耍过、被赖过帐,终究练出了一身铜皮铁骨、一颗七窍玲珑心。
原本以为这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却没想到杀出这麽两个程咬金来。土根是他不想再去面对的过去,那莫公子呢?又是他的什麽呢?陈九睡眼朦胧中,听见“砰砰”的敲门声,紧接著响起的正是那个悦耳的声音:“小九子,你醒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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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心事繁重,本来就睡得极浅,半梦半醒之间被莫昕觞那麽一唤,便醒转了。他用手揉搓了一下双眼,撑著手坐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道:“醒了醒了...公子有什麽事麽?...”门外那人闻言说:“那我进来了~”随即推门而入。
陈九见他手里拄著根断桌腿一跳一跳地走进来,急忙起身去扶,差点跌了一个踉跄,“公子,你腿伤还没好,快回去躺著吧。”莫昕觞呵呵一笑,道:“没事,整天躺著,人都快长蛆了~”他拿起手里的木棍挥了挥,又说:“前几天就靠著它了~还挺好使的。”
陈九探头望望外面的天色已然不早了,问道:“公子可是饿了?我这就做饭去~”“嗯...其实,是另有一事相求...”莫昕觞说得有些吞吞吐吐。陈九奇道:“有什麽事尽管说?什麽求不求的~”莫昕觞顿了一下,才说道:“那个...我要洗个热水浴,药性还需运化一下,易容的妆,也需要重新上一次了。”
陈九低头不语,乡野村间要洗个热水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平常都用凉水冲一下了事,难道有空去山里的天然温泉泡一下,那可算得上是无上的享受了~不过莫公子腿脚不便,自然是不成了...莫昕觞也知道是为难他了,连忙摆手道:“不方便就算了。”“不碍事,公子先回屋里吧~今晚一定让你洗上。”说完陈九就扶著他回主屋内的榻上去躺著了。
莫昕觞见他答应,也不推辞造作,一双妙目翻出灵动的光华,想必是真的高兴了。陈九心里一乐,难得这人这麽爱干净能忍得住那麽多天不洗澡,今天找了这麽多借口,怕是忍无可忍了~唉,不就洗个澡麽,就应了他吧。
陈九出了门向张万财家走去,求爷爷告奶奶、作揖赔笑好半天,才把他们家那只红漆柚木桶借到手,背在身上走出好远才扔到地上滚回了家、放在主屋的外间。他回到柴房又劈了好些柴,起了火一边烧水、一边煮起饭来。晚饭後,他打了两桶井水,和著锅里的滚水搅了搅,试试水温差不多了。
陈九走到里屋想去搀扶那人出来,却见到他已经自行拆下夹板、脱下外套和上衣,正在艰难地褪下长裤,丝质的袭裤也露了出来。不同与涂抹过灰粉的四肢,身上大片的肌肤泛著有些病态的苍白,应是多日不见阳光所致,背上的掌印居然散地七七八八,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暗影。
莫昕觞看见他,忙招呼道:“还愣著干吗?快来帮我一把啊~”陈九两只脚像是生了根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半晌才说了句:“公子,我还要去看著水,先走了...”转身快步走了。“你!...”莫昕觞一恼,将长裤一把扯下,还撕裂了个口子。他把裤子随手一扔,拿起木棍拄著走到木桶边勉力跨了进去,还翻出好大一个水花。他愤愤将木棍一丢,啐道:“不识好歹!”府里多少丫鬟争著这个差事,今天让这小子举手之劳帮个忙都不成,真是气死~
陈九跑到後院,手扶著柴门兀自喘气,心跳得出奇的快。他抱起一堆劈好的柴火走到灶头前,塞了几块进去,接著便盯著炉火发呆。刚才那一刻,帮范望洗澡的那个晚上陡然跃上了他的心房。人在泡澡的时候特别放松,也就特别容易打开心扉吧~然而第二天,接踵而来的就是最为恶劣的背叛...也许,范望到死都不曾原谅他。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