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一听眼眶就红了,他死活不愿接过银票,哽咽道:“阿爹...公子...您别、别这麽说...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要坚持下去啊!”那人看著他惨然一笑,星眸中似乎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说:“还会有什麽办法呢?...我撑不过这两日了,可他们至少还要呆个三五天...你就收下吧~别让我死都不踏实...”
陈九沈吟半饷,像是下定了什麽决心,伸出双手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公子,其实并非全然没有出路啊~村子西面有条小河,边上有一条废弃已久的小路,走出去後别上官道,往山里走。深山谷内有一名怪医,治病医人不看重钱财,完全凭自己兴趣,且死生不保。别家都说没救了的,他偏偏就能救活了;兴许算不得什麽疑难杂症的,到他手里说不定生生地就断气了。事到如今,不妨试上一试?”
假义武听後皱眉道:“一、你能保证不被天剑门的人发现出村吗?二、那怪医可会答应救治於我?三、这个问题最大,如今我身受重伤,此去路途艰辛,怕是不能胜任了。”
陈九立刻说道:“那条小路天剑门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已经长满了野草,好多村里人都不知道呢~我小时候玩躲猫猫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这可以放心。以前我阿爹生病,曾经去叨扰过他一次,这我自有办法。这第三麽,只需我将病情描述清晰,病人不去也无妨,上次也是我独自一人前往的。”
假义武听他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能由得他去了,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陈九立刻下厨去做些干粮,一半带著自己路上吃,一半留在家里算是他外出时的夥食。然後又听那人讲述自己行血运气之时,有何阻塞不畅,敌方出手及中招的情形等等,一并生吞活咽下去背熟咯。
而後,那人示意他将自己扶坐起身来,低声说道:“帮我把上衣脱下来...”“啊?”陈九一时间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那人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样子不显凶狠倒有几分幽怨,“不脱下来你怎麽看掌印的位置和样子啊...”
“哦...”原来是这麽回事,自己想到哪里去了...陈九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畏畏缩缩地上前帮他解下了外套、脱下了袭衣。只见灰黄色的脖颈下面,露出了一大片洁白的肌肤。精巧的锁骨、圆润的肩头和胸前两点粉嫩的樱红,都让陈九不敢逼视,羞红了整张脸侧过脑袋盯著墙角发呆。
那人倒像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左胸心口处有一块掌心大小的暗青,但中掌处其实是在後心,什麽样子我也不知道,你好生过来看看~”陈九听了,闪烁著目光绕到他背後,发现如同一整块无瑕的美玉之上,有一个紫黑色的六指掌印,不由得奇怪地“咦”了一声,再也没有走神而是好好观察起来。待到全部记下後,又帮他把上衣一件件地穿上。完了之後,陈九说啥都不好意思再呆在屋里,跑进柴房劈了好一会儿柴,这才心平气静了下来。
午後时分,其实才是一天里戒备最松懈的时候。陈九将干粮和银子打成一个包裹背在身上,对那人嘱咐道:“公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转身出门前,又留连地回望了一眼,这才悄然离去。床榻上躺著的假义武目送著他走远,眼中忽然恢复了些许神采,嘴角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10
此时村里的阡陌小道上几乎都没有人,春天的日头照得人暖洋洋的容易犯懒,在村尾路口守备的两个青衣人也开始哈欠连篇起来。陈九趁他们不注意,快步向村子西侧走去。那里是整片整片的耕地,边缘处则是密密的树丛和及腰高的蒿草。
他一头钻进草丛,四下拨弄寻觅著,终於发现了一些踩踏的迹象,跟著走下去,便越来越宽敞。这是一条兽道(“受道”...奸笑ing),到处布满了各种野兽的爪印,好在现在正当午时还算安全。
走著走著,淙淙的水流声就越来越响。出了这片林子,前方豁然开朗,离落脚处向下落差三丈左右的地方,一条湍急的小河流横亘在面前。这便是村後那座瀑布的上游,掉下去,一样是尸骨无存。眼看小路到了尽头,陈九转身离开小路,快步向左前方一棵三人环抱那麽粗的大树走去,腿上被些带刺的枝条划开了好几条血口也不自知,脑子里只想著快些、再快些。
他到了那棵树下站定,伸手去拉了拉缠在树身上的一根老藤,估摸著还是能吃得起分量後,双手扶上用力抓住,沿著峭壁往下爬。在下降了一个半人高的地方,有一条突出来的窄路,最宽处也只有尺余。尽管一边是山壁,另一边是激流十分危险,但也比在林子里摸索著走要快的多。
陈九单手扶著坡壁,继续逆流而上,脚下不时有土块滚落了下去,掉进水流中立刻不见了踪影。他两眼直视著前面的路,丝毫不敢侧目而望,两腿似乎止不住地有些哆嗦,但脚下的速度一点也没有放慢。忽然小路前方出现了约半丈许的缺口,他停了下来,抬头看著顶上明豔的蓝天,深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几次抬起脚来,可最终都放下了。
陈九叹了口气,不禁有些懊恼,最後索性紧闭起双眼、蹬腿死命向前一跳,竟恰好落到对面的边上。他重心向侧倚靠在山壁上,刚想松一口气,脚下的泥土突然就塌陷了下去。他双脚一个落空、猛一慌神伸出手死死扒住泥土,挣扎著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包裹却不小心掉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