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沉檀也不多说,只淡淡道:“我包裹里有药酒。”
“哦。”贾无欺不想让对方发现他手上的伤,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他闷闷应了一声,有点生自己的气。他的手上功夫自然没问题,小物件做的不少,轮椅却还是头一遭。他一面心急火燎地想要快点做好,一面又瞻前顾后地怕失手毁了木材,如此一来,手上难免有不利索的时候,多多少少磨掉几块儿皮,划了几道口子。这本是在所难免的,偏偏他自己追求完美,如今轮椅虽做好了,自己却受了些小伤,若是叫岳沉檀看到,还以为他费了多大劲似的。他带着点不清不楚的心思,希望对方认为他是轻轻松松游刃有余地把活儿漂漂亮亮给干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倒像是拿着伤疤邀功一样。
岳沉檀见他背过身去,小身板儿一缩,垂头丧气的,大概猜出了七八分。他一手扣着床沿,一手固定着轮椅,用力一杵,终于用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姿势把自己搬到了轮椅上,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贾无欺听到声响一惊,连忙转过身,看到岳沉檀已然坐在了轮椅之上,忍不住道:“你刚才怎么不叫我,要是摔了怎么办。”
“不会。”岳沉檀转动轮椅,在屋中转了半圈,来到他面前,“这轮椅很好。”他端详着贾无欺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你的手艺十分不错。”
贾无欺一扫刚刚的沮丧,心中乐开了花,却又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你做的,我自然知道。”岳沉檀温和地看向他,冷峻的面容如被初阳照耀般,冰雪消融,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样的神情,不见于佛门,不见于道家,只在红尘。
贾无欺看的直发呆。
“现在可以去擦药了吗?”
“可以。”贾无欺木然地点点头,慢吞吞地朝放着包裹的衣柜走去,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直到药酒有些刺鼻的味道窜入鼻孔,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恢复了清明。他心不在焉地把药酒涂在伤口上,突然回过身,十分严肃道:“岳兄,求你件事。”
“什么?”
“以后咱们干正事的时候,你还是别笑了。”贾无欺一本正经道,“你这一笑,我脑子就剩一团浆糊了。”
“哦?”岳沉檀唇角微陷,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夏末秋初的晚上,气候热而不燥,夜风凉而不寒,十分适合叫上三两好友,把酒问盏,对月抒怀。此刻的邺城中,华灯高上,宽阔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酒香、肉香、菜香还有女儿香,在城中飘飘袅袅,歌声、曲声、虫声还有叫卖声,在城中相呼应和,若还有人不愿出门感受一下这样热闹生动的夜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如此繁华景象,让城中一角的震远镖局,都那么阴森可怖了。
夜色渐深,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等打更人敲着锣,高喊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穿城而过时,路上已是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
可偏偏有人,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对月独酌。良辰美景,只供我一人品鉴,朗月明星,只供我一人独赏。有人不喜独酌无相亲的寂寥,有人却偏偏喜欢这样的滋味。
震远镖局后院的小亭中,正有这么一个人。他一身青色锦袍,端坐在石凳之上,对着皎洁的月色,悠悠地品着一杯酒,像是独饮,又像是在等人。
一阵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转过了身。
“两位小友,好久不见。”他看向面前两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来一般,面上毫无意外之色。
“柴掌门,别来无恙。”来人正是贾无欺和岳沉檀。
柴负青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片刻,随即笑道:“柴某近日得了一壶好酒,不知二位小友有没有兴趣一同品鉴一番?”
“不敢不敢。”贾无欺拱手道,“柴掌门的酒,除了叶掌门,估计是没有别人有福消受了。”
柴负青目光一凝,笑意不减:“此话怎讲?”
“不如我换个说法。”贾无欺下颌一扬,“叶掌门一心赴死,柴掌门又何必多此一举。”
柴负青脸色一变,目光微动。但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镇静模样:“贾小友这是何意,柴某有些听不懂。”
“叶藏花死了。”贾无欺向前几步,双目直直盯着柴负青道,“他死前曾说,这一切的人命官司,都是他一人犯下,与别人无关。我却有几点十分不明白。”
“哦?”柴负青负起双手,面上不见一点异样,还十分有耐心的向贾无欺请教道。
“叶藏花与刺杀我们的黑衣人一同出现,稍微警醒一点的人都会起疑。而后从尸体上发现的梅花剑伤,与太冲剑宗脱不开关系,叶藏花自然也无法独自脱身。虽然那剑伤后来被我证实可以用绣花针伪造,可接着又有人死于拂叶攀花剑,简直像是要坐实叶藏花与此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样。叶藏花身为一派掌门,即便执意复仇,也不会如此破绽百出。除非,”贾无欺声音骤然一冷,“有人就是要他留下把柄。”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本事?”柴负青语带好奇道。
“我也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手段,让一派掌门愿意为他去死?”贾无欺冷冷地看向柴负青,“此人简直如蝼蚁一般,见不得光,只敢在暗地里发令指挥。可千算万算,他还是算漏了许多。尚且不说一心为他的叶藏花,就连张大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