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过去她见到的更清晰，更明了。

师父死后，她被带回并住进万梅山庄——而后她与西门吹雪成亲了。

这样的梦，自师父提出前往山西的前一天，便一点点出现在她脑海，犹如预言，仿若诅咒。

她不是没想过阻止师父离开峨嵋，但她更期望见到梦中冰冷孤高的男子。

就算劝阻师父，师父也不会听……不是吗。

后面的发展与梦中一模一样，或者说前半部分一模一样。

梦里峨嵋派没有灭门，梦里没有宫时。

宫时……

“……”

她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痴痴的回想着梦中的一切。

“是小爷屠了峨嵋派。”

憎恶至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孙秀青猛然转身。

暗黄阴沉的暮色下，宫时一手虚虚握着狐狸面具，另一手拎着两个纸包。

他凤目上挑，长腿交叠，吊儿郎当软若无骨般斜倚在门框上。

晚风中纨绔白衣猎猎，仿佛九天而来拯救世人的谪仙。

甚至就连他看向孙秀青的目光都是悲悯的。

“当时在棺材铺收到屠杀峨嵋派的命令，小爷还百思不得其解。”

宫时将狐狸面具上下抛动，在孙秀青震惊的目光中缓缓道：“现下看来，却是因为你，孙秀青，你害了他们。”

“你什么意思！”

孙秀青上前几步，她提高声音呵斥道：“岂容你拿我峨嵋胡说八道。”

“你峨嵋？小爷记得峨嵋三秀已将孙秀青逐出师门，还下了追杀令？”

“你！”

“你什么你，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比小爷清楚。”

宫时抬起手中纸包，在女子眼前晃了晃：“都说合芳斋的点心人间一绝，但老管家说因为西门吹雪极少吃甜，所以山庄里备下的甜味点心不多。小爷就跟老管家说了一声自己出来买喜欢的，顺便带着红糖姜片来探望身体不适的孙姑娘……不欢迎吗？”

“峨嵋派上下是你所……”

“嗯，小爷杀的。”

宫时反手关好院门，又重复了一遍：“小道上祖孙俩卖的桃子很好吃，小爷路过时还特意买了不少。”

他轻缓的声线中七分感叹三分嬉笑，仿佛情人耳鬓厮磨时缱绻的呢喃：“为了不让他人看出是小爷一个人干的——鉴于你一直没回去，那小爷告诉你，为了不被看出是一人所为，小爷还特意在一个时辰内用了三种方法——剑，鞭子，还有小爷的手。”

“小爷也不想那么干，毕竟花满楼的鼻子很灵，血腥太重小爷要洗好多次澡。现在看来，还要多谢山西老醋那浓厚的酸味……”

“我杀了你！！！”

长剑龙吟铮然出窍，连日来被宫时故意刺激此时又闻此真相的孙秀青气红了双目，新仇旧恨成功燃烧尽女子仅存不多的理智。

“来啊，杀了小爷啊。”

宫时脚尖轻点，不费吹灰便躲过孙秀青奋不顾身刺来的一剑，他悠闲悠哉，继续道：“你多久没有练剑了？天天往万梅山庄跑都不记得自己的剑。怨不得西门吹雪无视你——舍本逐末出力不讨好，天天守着又有什么用？小爷也是奇怪，你哪来那么大自信能吸引剑神，难不成你还相信什么命中注定？”

纨绔身体□□，孙秀青此剑依旧未中，相反，她几乎被前者引着在小院里转起圈来。

“小爷知道你一直认为小爷与你作对夺走西门吹雪的注意，甚至因此心生怨恨，你可是以为自己表情隐藏的很好？西门吹雪看出来没有小爷懒得猜，但小爷看的一清二楚。”

——与师父在皇宫中磨砺出的喜怒不形于色，又或者西门吹雪情绪几乎没有波动相比，孙秀青在宫时眼中，确实差的远。

“小爷本来没打算气你，反正小爷的目的也不是剑神，但是看你气得要命偏偏还必须忍着实在有趣，所以小爷就故意几分，哈，结果今日真把你气的面无血色。”

“宫时！！！”

“别喊别喊，怎么说快晚上了吵到猫猫狗狗多不好。”

宫时忽然抬手，狐狸面具空洞的眼眶堪堪卡住孙秀青剑尖，同时人也完全贴在墙面上，再无可退。

他微微侧首，双目轻眨：“二十......十八。”

孙秀青数击不中，剑尖又被卡出，完全未注意对方低声道了几字的女子气急败坏抽回长剑，剑花一挽——

“孙姑娘对不起——”

“哗啦——”

挡在胸前的纸包破碎的下一瞬，长剑透胸而过，红色顷刻间濡湿了大片白色。

红糖与姜片纠缠，顺着柔软而名贵的织物纹理下滑，散落一地。

“啪嗒。”

狐狸面具落下又弹起，孤零零打了个圈儿后，再不动了。

剑器刺穿rou体那柔滑而独特的声音令西门吹雪堪堪在小院前停住脚步。

他身形一闪，落上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