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脸色苍白,梦呓不止的陆苒珺,他声音冷漠,“你去管事那儿多调几个今晚能值夜伺候的丫鬟过来。”
戚氏闻言,连忙道:“妾身已经吩咐了,一会儿人便能送来。”
陆镇元脸色稍霁,自己退下了斗篷,在碳盆边烤了烤,这才坐到锦杌上,伸手探向苒珺的额头。
这一伸手,便皱起了眉头,“多久了,怎的还未退热?”他抬眸问向戚氏。
东篱见此,忙道:“回三爷,大夫说过,小姐身子弱,禁不得猛药,是以开的方子药效温和,会慢些。”
陆镇元抿起唇,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
看着陆苒珺,他心头有些不安,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她生病。
当年发妻离世,已是他心中的最大的痛处,若是他们的女儿再有个什么,他便真的……
“爹……对、不起……”陆苒珺动了动眼珠子。
“苒苒说什么?”
陆镇元闻言依过去些,想要听清她说的话,可惜,床上的人却未再开口了。
东篱与南悠松了口气,就怕自家小姐再胡说,她们能糊弄过去戚氏,却不一定能糊弄得了三爷。
直到傍晚,陆苒珺的热才退下去,一直守在床边的陆镇元亲自给她喂着药。途中,苒珺醒来过一次,看到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她母亲刚离世,陆镇元犹如失了魂般不吃不喝,几欲癫狂。
她害怕,所以大冷天的,晚上故意踢了被子,以至于第二日高热不退,只要见他。
好在陆镇元心里还有她这个女儿,倒是真的过来了,就如今日这般,一直守着她。
闭了闭眼,她声音沙哑地唤了声,“父亲……”
陆镇元点头,“父亲在,乖乖不说话,一会儿用点儿东西睡一觉,明天就能好了。”
苒珺弯起嘴角,他还当她是当年那个小孩子呢,这般哄着。
“父亲,”她看着他虚弱道:“若是哪天我做错了什么,您会原谅我吗?”
陆镇元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傻闺女,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永远都是父亲的宝儿,若是有什么报应,父亲为你承担就是。”
陆苒珺笑了,她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多日来的压抑松了些。
她想,前世纵然父亲怪过她,可也会如他所说,她永远是他的宝贝闺女。
晚上喝了些米粥,待到再用过一剂药,陆镇元这才同戚氏离去。
留下的丫鬟都是管事处那儿新调过来的,年纪都不大,因此,东篱晚上便留下一块儿值夜,让南悠下半夜来换她。
屋子里悉悉窣窣的地响着,伴随着这声音,陆苒珺安心地睡去。
翌日,她再睁开眼已是辰时末了,床边靠着一个袖着手的粉衣小丫鬟,梳着双丫髻,头上戴了一串小珠花。
因着在打瞌睡,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可爱。
南悠端着一盅米粥进来,瞧见床边的人,刚要开口,便瞧见陆苒珺竖起手指放在嘴边。
抿起唇,她搁下手中的盅碗,过去轻声道:“小姐,您可好些了?”
陆苒珺点点头,她其实头还很晕,只不过相交于昨日要好多了。
瞧见她眼下有些青黑,她道:“你下去歇息吧,让其他丫鬟伺候就好。”
南悠瞥了眼床边睡得正香的小丫鬟,“奴婢还是等东篱过来换吧!”
许是察觉到了声响,小丫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立即爬了起来,“奴婢睡着了,请四小姐恕罪。”
“你还晓得自个儿睡着了啊!”南悠瞪了她一眼,小丫鬟将头垂得更低了。
陆苒珺见此,开口道:“守了一夜难免会累,她也不是有意的。”说着,她又问她,“你原来是哪里伺候的?”
小丫鬟抬起脑袋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生气,便清脆地道:“回四小姐,奴婢原先是扫佛堂的。”
苒珺挑眉,“你是家生子?”
“是,奴婢的姑祖母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李嬷嬷。”小丫鬟弯起双眼回道。
问完了话,她点头道:“你可愿意留下来伺候我?”
小丫鬟愣了愣,想起来之前姑祖母对她说的话,立即福身道:“奴婢但凭四小姐吩咐。”
南悠奇怪地看了看陆苒珺,到底没出口阻止。
用完米粥两刻钟后,东篱便端着药来了,让南悠与小丫鬟下去歇息,自己带着另外两个面生的丫鬟在屋里伺候着。
“天未亮三爷便过来瞧过,吩咐奴婢,若是您好了,派人去官署给他说一声。”东篱替她梳洗着说道。
陆苒珺弯起干白的唇角,吩咐道:“让其他人下去吧,这里有你伺候就好。”
东篱闻言,转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见此福身退下。
靠在大引枕上,她漱了口道:“院子里来的丫鬟你可都打听过了?”
“回小姐,奴婢打听过,倒是有几个可以留着,正好填了咱们院子里的空。”
“李嬷嬷有个侄孙女在这儿伺候,这个丫头你留下。”
东篱点头,随即又道:“小姐,这李嬷嬷将侄孙女送到咱们这儿,莫非是想……”
“多个友军,总比多个对手好,既然她主动示好,咱们何不顺水推舟,互相得利呢!”
且以李嬷嬷的身份,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东篱明白她的意思,这事儿也就这么敲定了。
将另外几个人说与她听了,陆苒珺没有反对,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次调过来的人好似是安排好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