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让人把熬药的罐底取了样,说带回去做检验。
程奕扬不免有些心慌。
现在只能巴望着,水银的含量这次下得微乎其微几乎没有,这样才能逃过谢棠的亲自检测。但事实却相反。这次反而是下得最重的一次,因为是最后一次,眼线就把剩下的量全部偷偷放在里面,而且,这一次的药检机器报警了,所以那些药谭沐根本没有喝掉,而是倒了。具体原因她现在正悄悄追查。
“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吧,我回去仔细检查一下,再给您回话。”
“好,辛苦你了。”
“对了,夫人,上回给您开的药应该要换掉。”
谭沐问:“中药还是西药?”
“当然是西药,一种药不宜吃太久,我给您换另外一种吧,功效也差不多。”
谭沐显然是更愿意相信谢棠,“全听你安排。”
“换成昆西汀尼,”谢棠唰唰写了个单子,“一天三次,每次三片,十个疗程。”
程奕扬一直埋头听着,哪怕情绪再起伏再担忧也都克制,始终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宛如一个局外人。但听到谢棠说换成这个药时,他却猛地抬起头。
还好他是坐在谭沐的背面,脸上的震惊神情并没有被她瞧见。
但谢棠坐在谭沐对面,正好和程奕扬面对面。
他自然看到了程奕扬的反应,俩人眼神相接时他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自然而然地转开目光,依旧镇定自若地在单子上写着,写好后交给了站在门口的佣人让他们去备药。
如果是程奕扬提出换药,她未必会答应,还会起疑。谢棠把他正要做的事给办了。
可是,这到底是凑巧,还是对方刻意帮自己一把?如果真的只是凑巧,两人同时想到一种药的概率能有多大?而且,谢棠不会不知道,昆西汀尼其实比前一种药还要凶,某些“副作用”可能会来的更强烈。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帮自己?
“程医生,你还有什么事吗?”谢棠突然站起来,用问话打断了他的思忖。
程奕扬回过神,“哦,我还有一些事要问夫人。”
“行,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谭沐点点头。
谢棠笑着对她说:“夫人,程医生也很厉害,还比我年长,不仅学历高还经验丰富,见过很多实例,以后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直接跟他说。”
那一瞬间,程奕扬感觉有些微妙。
显然,谢棠是在帮他,不管是换药还是帮他说话。
谢棠那散漫性子,程奕扬清楚得很,对方绝对没法知道自己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参与,怎么突然就摸出了自己的计划,并且还来助力?天上掉馅饼这种事程奕扬可是从来不会信的。
“我怕程医生对我,心存芥蒂,毕竟……”谭沐看向程奕扬,眼底明明是不屑,但话依旧说得很得体,“之前我犯病的时候,把他认错了,还出手打了他,我怕程医生怪罪我。”
“怎么会,如果心理素质这么差,就不配做医生了是不是?”谢棠看向程奕扬,用眼神示意。
如果是之前程奕扬还可能挤出一个笑,但今天看到哥哥的惨状之后,他对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别说笑,简直恨不得直接打死,哽了哽,只能勉强说了一句:“我不会。”
十分钟后,程奕扬从房间里出来,推开门,看到谢棠和谢隽廷两个人在面对面交谈。
谢棠说:“该帮的我都帮了,不利落的痕迹我也抹了,应该没人能察觉,以后记得小心点,别再留下蛛丝马迹,你要的我都办到了,到时候记得兑现承诺。”
谢隽廷点头,然后一转眼看到程奕扬正好出来,两个人便不再说话。他还是疏淡的样子,略微侧着脸,眼角的眸光虚虚地从程奕扬身上掠过,并未泄露任何情绪。
才眨眼功夫谢棠竟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懒懒地朝程奕扬问:“现在回不回去啊,到处发情的程医生。”
那种轻佻的样子简直让程奕扬怀疑这个人跟刚刚不是同一个。
“回。”
“把我一起带走。”
程奕扬斜他一眼,“你不是自己开了车吗?”
“我那车借给他了啊。”谢棠指了指旁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开我的,难道我的小白比军用车还好使吗?”
周凌笑着解释,“我家少爷回国至今还没买自己的,但有时候用这边配的车,会觉得太过招摇。”
“行行行,”谢棠摆摆手,“你要是喜欢,我那车送你都可以,大不了我再去买一辆新的,正好想换。”
“走吧走吧,别杵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一大早的就被拖到这,昨晚的酒还没醒透呢,得回去睡个回笼觉,困死了……”他顺势揽着程奕扬的肩膀,半推半就地带着人下楼,“你必须把我送回去,送到市区!我不要去谢宅,那么远,叫小美男过来陪我都不方便……”
程奕扬被拖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谢隽廷早已转过身,只剩周凌朝他笑了笑。那个笑容很温和又带着一种属于谢家人的自信,有安抚人的作用,似乎是知道程奕扬正难过担忧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发展太快,看似没有联系但又相互交织,就算程奕扬脑子转得快,一时半会也没能拎清楚。
但他还是跟着谢棠走了,才下楼梯几步,他听到周凌说了一句话。
“把人要过来的理由就说为了调查柏律死因,毕竟……”
后面的话程奕扬没再听清,但前面这些信息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