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然。陆不然?陆不然!”
宋映辉重复着念了几遍这三个字,其实他是听过这个名字的,陆不然这个人还是当得起“赫赫有名”这四个字,自先帝以来对于北方的鲸吞蚕食,大昭一直表现出软弱而无力的反抗,且不说接连不断被攻占的城池一座也没能收回,被侵吞的土地上发生着的混乱,就像伤口一般隐隐作痛。一旦习惯了长久的失败,一点点甚至算不上胜利的好消息就显得那样激动人心,陆不然的名字在他守住西北方边界要塞——虞都的时候就传遍了整个大昭的上上下下。不过那时的宋映辉年幼,没能上朝堂亲自为陆不然封赏。
“我本以为陆将军是武将,会是个英武健硕的人,可他看起来倒像是平淹画廊里出来的文人,而且一般文人都不及他那般有气度的。”宋映辉见过最有谋略的人就是丞相尹沉婴了,不折不扣的文人。
“相貌和才干有何关系,我倒觉得陆不然不是个五大三粗的人才好呢。”怀山长公主向来不喜与粗俗之人结交,而这粗不粗俗,她心里多半是凭相貌来判断的。
“皇姐这话,像是要嫁与他似的。”宋映辉心里盘算着若是这陆不然的话,勉强还是配得上自己的皇姐的。
“辉儿想要我嫁给陆不然吗?”怀山长公主倒也不急,太皇太后也不是未曾向她提过成婚的事情,陆不然也是不可多得的人,而且尚未婚娶,自然是极佳的选择。怀山长公主本就是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之一,全天下的男子是要任她挑才是。
“若是皇姐想嫁,我自然也愿意的。”
怀山长公主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口,反问道:“那若是我不想嫁呢。”
宋映辉收下怀山长公主一脸的“本公主看不上他”,裂开嘴笑起来说:“那他就娶不到更好的女子了。”
“这天下自然有比我更好的人。”
“我皇姐不愿嫁给他,那就可怜他陆不然这等青年才俊还是娶不得大昭佳人了。”宋映辉自顾自地说着,他才不会相信皇姐是真的嫌他说过头了,他可是真心实意地在夸赞。
“青年才俊?”怀山长公主突然顿了一顿,脸上也难得带着点惊讶,她觉得这陆不然大概是算不上青年才俊的了:“你不知道陆不然已三十有余?”
“三十有余!”宋映辉觉得刚刚喝进肚子里的茶叶隐隐泛出苦味来了,他本还觉得自己是英气逼人的,但现在这么一比较自己输了一大截,莫说陆不然已是而立之年,就是再少上那么十年,还是比他要年长些许。宋映辉突然觉得自己连相貌也比不过陆不然的话,真是半点也不能胜了,这么沉重的打击让他都有些垂头丧气了:“这人是妖怪吗?”
“也许真的是呢。那般好的相貌叫我也嫉妒。说来,你之前怎么不曾注意过陆不然呢?”
这一句话倒是把宋映辉问沉默了,他抬眼向远处看去,许是在思考着,总之是静静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未曾好好见过满朝文武。”
怀山长公主看着宋映辉若有所失的神情,心里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伸手抚抚宋映辉的肩头。宋映辉的落寞来得快,去得也快,至少怀山长公主一安抚便恢复了精神,他去想这些烦心事也是没用的,一笑而过还好些。
“不过这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我本想要太皇太后择陆不然做帝师的,若是有一天辉儿你有了志向,这人是极好的助力,无论是在朝廷内外。虽然我不想辉儿你有什么野心,只怕别人的野心算计到你身上,这颗防人之心我是一定不能没有的。”
怀山长公主说着已带几分叹息,那天在太皇太后那里与尹沉婴针锋相对的时候,太皇太后用没有波澜的眼神看着她,她才在那一瞬间想起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从来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之后她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错事,哪怕是她做到让陆不然成为宋映辉的帝师,陆不然也不是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的,毕竟是个棘手的位置;而没争取到的话,最怕太皇太后疑心这是宋映辉的意思,最怕她认为宋映辉表现出野心来,最怕她,留不得他了。
“皇姐的苦心,我是明白的。莫担忧,莫担忧,贺夫子也会对我好的。”
怀山长公主知道这话是宋映辉想要安慰她的,他们根本还不知道贺稳是怎样的人呢。
“听从贺夫子的教导你一定也会更加稳重些的,一切平稳最好不过了。贺稳,确实有个好名字,至少你能把‘稳’这个字记在心里。”
“谨记在心的,首先自然是皇姐你的话。”宋映辉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嬉皮笑脸的。
“我的话……也不是尽然能信的。”怀山长公主理了理还算是整齐的发髻,她下意识地抬高了手掌心,不让手心里黏糊糊的汗水粘在头发上。
“此话怎讲?若是皇姐你的话我都听不得,还有谁的话我能听。”
“辉儿,你不是要听谁的才好的。”
“可是……”
宋映辉咬了咬嘴唇,还未张口就被怀山长公主打断了:“我是从未有过对你不利的心,以后也是不会有的,只是,我终究还是浅显了。我会说的,我觉得对你有所益的话我都会说的,我怕我不说的话便没有人会讲给你,但很多事情我也看不破、猜不透。原谅皇姐不能帮你做决定。”
“皇姐……”细密绣制的外袍散发着柔和的金色,五爪金龙的眼睛有着熠熠的神采,就像一脸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