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开口,同叶先生进了戏园子。戏园子整个班子的人都在,戏楼被封了,暂时他们只能在这里等。练功的众人见我我回来,都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看向我沉默。我缩在叶先生的怀里,我来不及抬头,只感觉到一阵风从人群里蹿了出来,然后听到“啪!”地一声。
有人抽了口冷气。可我连声都没有吭——即使那一巴掌是打在我脸上的。
师哥的手有些颤抖,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在一巴掌之后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转身离开。他什么也没说,正是心痛,痛到什么都不能说。
我以前想,如果有这么一天,一定是千涟给师哥说了什么,不然师哥不会知道我和蒋沐的事。而如今,我觉得我是活该。
我猛地抬起头,冲着师哥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师哥!”
两字一出,无人不愣。
师哥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叶先生亦吃惊地望着我,大家各种神色,而我只是眼里呛着泪。
叶先生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拉起我的手往大门口去。
一戏班子的人都还在发呆,叶先生已经叫了黄包车。
“去西和医院!”
去了,就能有用吗?
黄包车上叶先生紧紧地搂住我,他声音有些嘶哑,他下巴低着我的头顶,不停地说:“放心吧青瓷,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他终于明白了我从始至终不说话的缘由。但我总感觉一切都是定局,这都是蒋沐设好的局,困住我一身的局。
“这嗓子怎么搞成这样了?估计看不好了。”那个中年的医生这样说。
叶先生几乎是疯掉般的说道:“怎么可能?!他可是唱戏的,医生您再看看!”
“唱戏?”写些病历单子的医生抬头,“这嗓子,那还能唱戏,就是看好了也不能唱了。”
从医院出来,叶先生紧皱着眉,他也许不敢去相信这是真的,我却并没有多大反应,我想,这可能就是命吧。
叶先生说:“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青瓷。”
我只是看着街道,街上还有学生在游行,他们举着的旗子一起举起又一起放下,周围的人群拥拥挤挤,风吹得有些凉,把地上五颜六色的传单吹得乱蹿。
人群中突然蹿出个小报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卖报卖报!”
“八号暗杀案!”
“德川酒店突变!”
“卖报!卖报卖报!”
我鼻子突然有这些算了,我抬头,南京城的天空阴沉,像极了我最初进戏班子时候的天空。
而耳畔,是那些学生的怒吼。
“我们要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