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但又不敢看这边,只是静静地来回走动,年纪小的会偷偷瞅几眼。我看着师哥,半响,走过去轻轻地拿住帖子,扯了扯,不动,再扯了扯,师哥的手就松开了。
我把帖子拿在手里,鼻子里哼笑一声,苦笑道:“千涟不回来,我在这儿就是个笑话。与其自取其辱,我不如离得他远远的。接帖子出去唱戏,一样是唱,离得他远……好些。”
师哥便不说话了。他应该明白了,他就让我拿着帖子这么走了,他让我去,我心里才好受一些。
但凡是活在人世,人心就都是肉长的,就算不是活在人世,情感总是有的。
下来也没戏了,刚出戏楼,就撞着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和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搀扶着老人,我刚同他们擦肩而过,那老人突然叫道:“哟!这不是柳老板吗?”
我转身,那老人又道:“今儿个不唱了啊柳老板?”
我点头,“今儿不唱了,您要听戏明儿来早。”
“哟哟哟,”老人拍了拍搀扶着他的男人,看起来那男人应该是他的儿子,“叫你说来早你不信,看吧,这柳老板都唱过了。”
那男人说:“爸,明天还能听呢,明天一定来早。”
“我接我父亲去我那儿儿享几天清福,偏偏他住了几天就住不下去了,说离戏楼远了,听不着柳老板你的戏了,这不,又回来了,谁想您今天又不唱了。”
郁闷不已的心情有了缓和,我想还好,还有人惦记着我。我笑了笑,“麻烦你们了,那得明天了。”
老人连连叹气,男人突然说道:“爸,既然来了,也不止听柳老板的戏,你不是还爱《西厢记》吗?”
我一惊,刚刚明朗的心情又黯了下去,看着老人点了点头,才说道:“您还改天吧,白千涟最近不唱戏。”
“哦?白老板最近不唱戏?”
“千涟他惹了风寒,不唱。”
“哦……”
老人在搀扶下慢慢摇进戏楼,我现在门外突然觉得无比酸楚。是啊,有人还记得我,也有人记得他。只要有人还在提他,他脸上的那道疤,就是我心里的一道伤。
“哎……”
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透过人群,在那些变大变小的缝隙里,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的身影。
我还没来得及走进,就听见对面有人喊:“青瓷!”
我只差踮起脚来张望了,又听见,“青瓷!这边!”
我往右走了两步,才看见街对面的蒋沐。
我横穿过街,看着蒋沐靠着路灯杆,本来不想说话又忍不住想揄捏他。
“你靠在路灯杆上干什么?不嫌脏?人家可比你修长,不用比。”
蒋沐笑了笑,立直了身,“我可没招你啊青瓷,怎么张口就带刺?”
我本就没有把气发在他身上的意思,他这么一说我就又记得刚才,不由地有些泄气,说:“谁张口带刺了?都是一个人,我还能把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