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李承勋想了想,却不再问什么。
三天之后李承勋去了临湖殿,那里与承庆殿差不多冷清。说是恢复了后位,其实裴后还是住在曾经的冷宫之中,殿中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除了得以自由出入外,与往日的幽禁没有什么区别。那些宫人见到李承勋,也没有阻拦,反而还给他指路,告诉他裴后在正殿后的竹林中。
李承勋找到裴后时,她正在亭子里对着一盘棋发呆,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朝李承勋微笑的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棋子是普普通通的黑白棋,白色的棋子泛黄发旧,应该有些时日了。这似乎是一个残局,不过李承勋看不懂。
“阿勋会下棋吗?”裴后问道。
李承勋摇摇头。
“我来教你,愿意学吗?”
“愿意。”
李承勋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能说是资质平平。裴后与他讲了半天,依旧是有些云里雾里,但却是难得的认真,翻来覆去默默背着裴后教他的口诀。裴后亦是十分耐心,一边教,一边与他讲其中的故事与道理。
午饭李承勋便留在了临湖殿吃,食物简单清淡,裴后特意问他吃不吃得惯,李承勋忙说自己平日里吃的也是这些。
午饭之后裴后带李承勋进了主殿,殿中的陈设亦是简单,但是侧室中的书却是出奇的多,李承勋好奇的看着架上满满的书,问道:“这些你都看过吗?”
裴后微笑着点点头:“阿勋愿意跟着我念书吗?”
“啊?”
“不愿意?”
“不是。”李承勋忙说道,“愿意,我愿意。”
从那一天开始,李承勋每天都会去临湖殿。裴后曾是天下闻名的才女,六艺之学皆是精通。李承勋写字的姿势不对,一直也写不好字,她便差人备了一缸水,让李承勋趴在地上练,时间越久,对李承勋越是严厉。李承勋却是毫无怨言,无论裴后让他学什么。都一一答应着,虽然学的慢,学的不好,却肯下功夫,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是用足了心去写,去记。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得也很快,转眼到了冬天,冰冻三尺,在外面是练不了字了,李承勋从裴后那里借了几本书,晚上看过了头,再加上承庆殿里的炭火被人克扣,殿中实在寒冷,便得了风寒。
李承勋的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太医署的人不上心,这一病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期间裴后派人来探视,却还不忘给李承勋交代些功课,李承勋硬撑着,也都一一的完成。
今年的上元节,宫中是冷冷清清,昭文太子的故去一直是皇帝心中的死结,无人敢再提庆贺宫宴一事。
太极宫的夜色薄凉,亦如宫中薄凉的人情。李承勋躺在寒冷的承庆殿里,借着幽幽的灯火,看着高高的屋顶发呆。去年这个夜晚,只是一夜而已,一夜之后,对自己好的两人就都不见了。想起太子和云阳,李承勋心里难过,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大抵是因为自幼养成的性格,什么情绪都不轻易表达,渐渐的,便不会表达。
忽然想起裴后交待要默写下晁错的那篇《论贵粟疏》,自己才刚写了一点,便又披上衣服,研墨开始写。未写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不一会儿便听到宫人通报,说裴后来了。
自李承勋生病以来,裴后第一次来探望他,拎着一个食盒。摈退了其余的宫人,殿中只剩下了李承勋与裴后。裴后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食物有些熟悉,“这是我做的玉粱糕,尝一尝?”
李承勋想起来,去年在云阳家吃的便是这个。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味道不对,而且很硬。
“好吃吗?”
“好吃。”李承勋又咬了一口,假装吃的很香的样子,朝裴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