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威忽然想,如果换是自己在胡子卿如今的位置上,而大哥汉辰处在何先生的位置上,同样的长官兼兄长的地位,如果自己走到抓了长官大哥叛变这步,那之后该怎么作呢?
逼大哥抗日?这是肯定。大哥在这种境况下会同意吗?不会!铁一般性格的人,不畏死;如果应了,日后如何服人?那这步棋岂不是个“败子”。
就是退一万步说,大哥就是无奈应了,以后怎么办?同大哥永世恩断义绝?自己揭竿而起去干一滩或索性投了“那边”?那又是大乱,天下三分?这也不合常理。大哥经过此等背叛,怕一生不饶恕他。
那死?以死谢罪太荒唐了;那逃?逃去国外,那是一生不能再回国了,彼此都一生抱憾。
记得大哥总教育他,下棋时不要光想自己怎么走下一步,要问自己,对手下一步会如何落子,旁人观棋的会在边上如何支招。那西京方面会怎么做?汉威毛发悚然,他想到野心勃勃的莫主席和不断拉拢大哥的那九曲回肠的黄主席,还有重兵在握虎视眈眈的各路军阀,若不是这个心狠手辣的何文厚总座坐镇,怕真没谁能压住这个混乱局势。胡子卿想取何总理的位置而代之,那根本不可能,胡子卿不是“政棍”,他不会玩政治,他太纯了。这要是自己大哥汉辰还差不多。而且,汉威太知道胡子卿,他绝对不会有争权夺利这个动机,他对名利是淡泊的,也不爱权势。如果说抓了何委员长,能給他一车绝色美女,他胡子卿可能还会动心;大权,他不会。
仇虎成陆陆续续給来的情报和递来的报纸里,汉威和同屋的难友们推测着局势的发展。看来一片混乱了,何先生被抓后,“那边”也来人调停了,何夫人也赶来了,还有tracy的爸爸,包括国际方面。
本来一出折子戏被迫唱成全本的大戏了。汉威不知道胡子卿在搞什么。而且最让大家恐惧的是,西京方面的莫主席发话说,打算集中所有中央的飞机,来把西安炸为平地。这个消息把屋里的大员吓得要死,大骂莫瞎子这个小人,为了趁火打劫不择手段。而且翁夫子意味深长的叹了句:“胡少帅呀,做事草率,怕是抗日不成,反助了国贼当政了。”
汉威还记得,他在机要处时,曾听胡司令评价过这个莫主席。说莫瞎子是有了名的奴才,当了老头子跟孙子一样,背了面就不是他。汉威都难想想莫主席要炸平了西安是什么景象,但能肯定,何先生一死,莫主席就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了。政治呀~~~
这天下午,仇虎成带了一队人把所有在押的何先生的人都要送走,吓得其中有几个大员大哭起来。仇虎成大骂说:“哭什么,放你们回家,又不是回老家!”,
汉威忙拦了问出什么事了?仇虎成才抱歉的说:“长官,上面命令,马上押这些人去火车站,但你还得在这里多委屈些日子,胡司令可没答应放你走。”
张继组仗义的还上前理论,汉威忙拉了他说:“张大哥,你先走吧,走一个是一个,你回去一定帮我給我大哥带个信,让他来救我呀。”
看了汉威焦急的样子,张继组也心疼的握了他的手说:“小兄弟呀,放心,他胡子卿无情无义,你还有张大哥,大哥想办法救你!”
张继组走出两步,又猛的顿悟了回头低声对汉威说:“威儿,这两天如果咱们没猜错,这统一抗日的事如果真象报纸上说的那样达成了,估计你大哥也就不用来西北了,也没什么‘剿总’了。估计要有也是什么‘抗总’了。小胡肯定气消了,肯定会放你,放心!”
第89
人去屋空,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
汉威裹了件军大衣,独自守了熊熊的炭火盆,坐在庭院天井里,仰望着苍穹上繁星万点、皓月无垠。虽然比起才关进南阁的头两日,已经没了铁锁加身,也没太多人看管他,但毕竟他现在还是阶下之囚。
入夜了,虽然是暖冬,但院里也还是寒气透骨。守门的士兵几次催他进屋休息,汉威依然不为所动的独坐在天井中那青石墩上,漠然的仰望着夜幕星河,心中想:大哥会不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伸开双臂来接自己回家。
万籁俱寂的庭院,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由远而近,伴着门外面的几句窃窃私语。汉威心头一惊,那急促的步伐声,那么熟悉。
皎洁的月光下,胡子卿就立在汉威不远处,含着恬然从容的笑意,望着面色憔悴正抱膝而坐的汉威。
胡子卿说:“明天你就可以出去了,卢主任会安排。西安发生的事同你无关。”
汉威此刻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是爱是恨。胡子卿关押他,分明是为了把他从这次惊世骇俗的‘叛变’中摘清、免受牵连。
可是,不管胡子卿出于什么动机发动这场叛乱,“叛乱”就是叛乱,是任何军人都不能饶恕的十恶不赦的大罪。汉威冷峻的面色带着无奈,他不敢看胡子卿,只是低头不语。
“老头子同意抗日了,也同意不再剿共。”胡子卿的话音里充满凄凉和欣慰,五味杂陈般的翻涌。胡子卿又说:“我把他抓起来了,就在关押你来南阁的那天夜里。”。
“我听说了,都知道了。”汉威答道,但仍没抬头。他不敢看胡子卿,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长官兼大哥从今天开始是敌是友。
“这几天苏共和西京方面都派代表来了西安,前天终于达成了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