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生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儿,第一反应竟然是冲上去捂死他。生了儿子的喜悦完全被妻子死亡的阴霾给盖住,叶生是一刻都不想看到叶凡那张脸,连名字都是叶生无意间一句“抱过来干什么,烦!”给定下的。
其实照理说,叶凡在这样的氛围下长大应该特离经叛道,但除了孤僻点儿,他什么坏事儿都不干,只要人不惹上他,他也绝不去找别人麻烦,学习的劲头还特猛,年级低的时候,次次考
试都拿的满分。
老人还是盼着自己的儿孙好的,虽然算命先生说的那句“煞星”还是心里头解不开的一疙瘩,但是看着叶凡慢慢长大,听话懂事的,心里还是疼着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养条狗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人呢?
慢慢的,老人就开始顾着叶凡了,什么好吃的好穿的,看着别家孩子有的,自个儿家的也不能落下,俩老人退休工资不高,还带着养一正抽节的孩子,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但那段时间叶凡真的比原来开朗上了一些,眼瞅着好日子就来临了,歌颂新生活的歌还没有起头呢,现实直接当头棒喝,把叶凡给打懵了。
叶凡爷爷出门遛弯儿摔了一跤,爬不起来了,周围人手忙脚乱给拉医院去的时候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说是脑出血,没治。奶奶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在爷爷去世后的半年,也离开了。
“煞星”这标签算是实打实地贴在了叶凡的脑门儿上,扯都扯不下来了。叶生来接他回家的时候,叶凡一个人坐在他爷爷奶奶家门口小院儿的台阶上,手里拿着的还是他七岁生日时,爷爷背着奶奶给他买的一玩具小木枪。刺拉拉的木头被磨得光亮光亮的,这可是叶凡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觉的东西。
叶凡见叶生的第一面就知道面前这人不喜欢自己,他安安静静地跟着叶生回到家,安安静静地进自己的屋,安安静静地躺床上窝被子里。对于未来,他很茫然,这种茫然就像是一片黑暗里的一粒白点儿,你看得着它,却走近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第一次见面,叶凡就打心眼儿里觉着自己对不住他爸。好像这个家,真的是他生生给毁了一样。
被热醒的叶凡从沙发上弹起来的时候,脑子还没清醒过来,黑暗里一个烟头明明灭灭的,差点儿没把他的胆儿都给吓破了,他的手指紧扣进沙发里,嘴唇动了半天愣是没给嘣出一句话来,有那么些回神的时候,他咽了口唾沫,迟疑地小声喊:“……爸?”
烟头灭了,然后响起了脚步声,再就是门被关上的清脆的咔哒声,叶凡揉着几乎动不了的俩条胳膊,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第二天一清早,叶凡早早地醒转身,叶生搁在玄关的钥匙已经不见了,估摸着是出门了。叶凡简单地拾掇了下自己,在冰箱里拿了俩鸡蛋,就着点儿小白菜秧子给煮了碗面,他乎呲乎呲几口吃完了,把碗洗好也带上门出去了。
干了一上午活儿,叶凡浑身都疼,连骨头都冒着酸。中午他俩工友约着去下馆子炒两菜,问到叶凡的时候,叶凡连连摆手说自己中午有安排
,其实,是舍不得那钱。
买了俩烧饼,就着超市给提供的白开水,叶凡将将填饱了肚子,他本来想靠着睡上一会儿,突然想起家里的排风扇好像有点儿问题,上次叶生炒菜的时候,那烟大的跟一火灾现场似的。这些家常维修什么的,在他一个人生活之后,慢慢都摸索会了,他想着要不要去买些螺丝刀什么的,回去给修修。
从五金店出来,叶凡点了点自己手里找回来的钱,数目对了才放进口袋了。还低着头,肩膀被人狠很地撞了一下,叶凡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正要发火,却看着三五个留着发廊小弟发型的年轻人跟着就从自己身边冲了过去。
这感觉……叶凡眼睛登时一亮,干群架呀?!撞自己那小子,感觉身上没有几两肉,不禁这么揍的吧?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叶凡想着就这么算了,反正又不疼在自己身上,可是这心里跟有猫爪子挠一样,还没等叶凡反应过来呢,这脚自己就跟着过去了。
在他混的那个年代,这片儿也是干架的好去处,巷子多而且深,地势复杂,生人进来了一般都会被蒙在里头跟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碰,可不管你是怎么碰,跟进了八卦阵似的,怎么都走不出去,但凡对这七巷八弄熟悉点儿的,都能带着人包抄堵截,然后揍得对方爹妈都不认识。
撞叶凡的那小青年,运气实在太背,这么多活的路口他不走,偏偏选了条死胡同一猛子就钻进去了,叶凡眨巴着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玩什么战斗策略,把人引进死胡同然后暴揍一顿什么的,扮猪吃老虎这事儿,叶凡也没少干。
他左右四顾瞧了一会儿,别说是救兵了,这么热的天儿,连个在路上走的人都见不着,把手里的工具搁在巷子口,叶凡无声无息地就进去了。
仨发廊小弟正围着打白净小青年,叶凡走近的时候,他们一边打一边问候着人祖宗,那话说的,要多粗俗有多粗俗,就是在道上混了好些年的叶凡都听不下去,时代果然是在进步的,社会文化建设还得加强。
叶凡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