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给他软磨硬泡着了,他临走的那天正大年三十儿,赶上了最后一班飞回去的飞机,落地的时候都晚上十一点了,他什么行李没带,空着手,揣着一颗突突直跳的心,往家里赶。
他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快两点了,厅里灯点着,叶生有守岁的习惯,虽然临走之前叶凡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讲究这些规矩,累了就歇着,叶凡说着叶生听着,可人叶生听没听进去,叶凡就不敢打包票了。爷俩的脾性一眼,都跟倔驴似的,认准了的事儿,就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叶凡迈着步子直往上蹦,一次两级,这一脚下去,感应灯能从一楼两到三楼去,到了家门口,他到放轻了步子。叶凡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对上防盗门那钥匙孔,天气冷,手抖得厉害,老是对不准,就在他把钥匙插上去的瞬间,门从里边儿被拉开了。
叶凡错愕地看着梁辉,眨巴着眼,连一句问句都上不来嘴,整个人都傻了。这丫怎么大年三十儿也往我家奔?真舀自个儿不当外人呐?他心里嘀咕这。
梁辉拉着叶凡就进了屋,边走边说:“手脚都放轻点儿,你爸睡了。”
叶凡跺脚的动作立马停了,他缩着肩膀直打哆嗦,哈气搓手都不顶用,寒气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跟着那血管儿的血液浑身转悠。就是那衣服针脚缝儿里,这西北风都能给找着空蹿进去。里外一夹击,叶凡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
“外边儿冷吧?”梁辉问。
“这不一废话吗?有本事你从外边儿转悠那么久再回屋试试。”叶凡的鼻尖儿冻得通红,说话瓮声瓮气的,他抽着鼻子,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鼻腔里全堵着冷空气,难受。
“你丫也就只敢在我面前横,大人不记小人过,让你!”梁辉给了叶凡后脑勺一巴掌,没下重力,将将一拍上。人走到厨房里,端了杯热腾腾的茶水过来,“捂手。”
叶凡见那往上直冒腾的热气,可算是找着家的温馨了,伸手就要抢,梁辉偏开身体,“小心烫!别那么猴急。”这话说完,才把水杯递过去。
“吃了吗?”梁辉跟着叶凡坐上沙发,电视里重播着昨晚上的春晚,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个个都乐呵呵喜洋洋的,好像这年前发生的坏事儿平白无故地蒸发了,只留着美丽新世界的宏伟蓝图。
“在飞机上吃了些,一心想着往回来赶,不觉着饿。”叶凡嘬了口热茶,抬起头看梁辉,笑得挺谄媚,“不过经你这么一提,倒还真有点儿感觉了。”
“还剩着好些菜,我给你热热?”梁辉说着就站起身。
“有饺子吗?”
梁辉愣了会儿,回答得有些模棱两可,他说:“应该……有的吧。”
叶凡搁下杯子,照着梁辉肩膀就下去了手,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得瑟地说:“让你‘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这家里的东西啊,还是我比你清楚。”
嘿……梁辉的眼神随着叶凡的身影转动着,这人怎么就跟自己卯上了呢?
叶凡闷着头吃刚出锅的热乎饺子,蘸上那特制密调的酱料,出了一头热汗,梁辉晚上也没吃多少,这会儿看着叶凡吃得津津有味儿的,肚子里馋虫闹腾得慌。
“还有吗?”
叶凡抬起头,眼角眉梢都带着调侃劲儿,他舀筷子指了指厨房,说:“锅里还给你留了点儿。”
“不早说!”梁辉蹭地站了起来,直往那厨房去了。
俩人合伙把那一大锅饺子连带着汤水都收拾了个干干净净,梁辉张开了手脚瘫在沙发上,说什么都不愿动弹,叶凡也吃撑了,这么一路赶回来,他确实是累了,但是这才吃完饺子出的汗还粘身上,不去洗个澡浑身都不舒坦。
“水给你烧好了,直接去洗就成。”梁辉眯着眼看天花板,一句话说完要喘上好几口气,瞧这模样,真是给吃过了。
收拾好衣服,叶凡进了浴室,花洒里淌出来的水,哗啦啦地响着,梁辉躺在一墙之隔的厅里,有些犯困,他改坐为躺,一手捞过沙发里的俩抱枕,一个垫到头底下,一个揣怀里,耳朵里还鼓噪着春晚特有的喜庆民歌,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叶凡洗完澡出来,睡意已经被那浴室里的热气蒸没了,他见梁辉就这么睡着,去房里给他舀了床被子出来给盖上,他挪到梁辉脚底下那块儿空点儿的地方,盘腿坐着,看着电视里正播着的小品,一个人捂着嘴抖着肩死命地憋着笑,他指了指电视,侧过头想是想说些什么,对上睡得正酣的梁辉,乐着乐着自个儿觉得有些无聊了,慢慢收了嘴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