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木樨吓了一跳,心脏顿时不受控制地跳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粟伢子,你怎么回来了?”
粟伢子道:“族长让大家都到晒谷场集合,郡里的长官要来训话。”
他们这个地方太贫穷偏僻,路又难走,太半的居民都是原来南瑶的遗民,也就是现在的边奴,平时若没什么重大的事,根本不会有人往他们这里来。即便如今到了秋茶的采收季节,郡里也只是规定了数量,让族长自己交上去。
如今竟然有人来,梁木樨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一定是与周牧辰有关。她问道:“郡里的长官来干什么,族长可有说?”
粟伢子摇了摇头:“族长没说,不过我远远的看了一眼,来了很多官兵,只怕是在搜查什么逃犯。”
梁木樨心头突突的跳,也不知道刚才顾凤辞那一簪子扎下去了没有,若是扎了,那些官兵知道是她们杀了当朝太子,他们整个寨子的人都会被处死。这个时候她倒是希望顾凤辞刚才没扎那一下,她不动声色地对粟伢子道:“你先去,凤辞姐姐病了,我去看看她好点了没有,能不能跟着一块儿去。”
“好,你要快点!”粟伢子不疑有他,转身便走。
“嗯,知道了。”梁木樨答应了一声,推门进了屋。
屋里顾凤辞已经迎了上来:“是冲着他来的?”她向床边努了努嘴。
梁木樨看见她的簪子完好的插在鬓边,知道她刚才也听到了粟伢子的话,那一簪子并没有扎下去。她松了一口气,当机立断道:“多半是,我们先找个地方将他藏起来。”
顾凤辞做事也很是果决,绝不拖泥带水,当下点头道:“好!”
两个小姑娘架起周牧辰从后面出去。周牧辰生得人高马大,又昏睡不醒,她和顾凤辞两个人一个十岁,一个十三岁,架起来颇为吃力,不过她们的速度却不慢,目标也很明确。
在他们的寨子后面,有一座寨庙,梁木樨挪开佛龛里的佛像,将周牧辰塞了进去。两个小姑娘又合力将佛像挪了回去,做完这一切,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快步抄近路往晒谷场走去。
她们谁都没有发现,被塞在佛像后面的男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锋芒毕露。
她们更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刚离开寨庙没多久,一个高瘦的身影闪了进去。粟伢子已经十五岁了,平日里跟着男人们到地头干活,练就了一把子力气,此时单手便推开了佛像,看着周牧辰道:“这里并不安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包管他们都找不到你!”
男子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粟伢子急了,一把将他架出来,将佛像回归原位,一边道:“那些官老爷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给他们找着了不但你没命,整个寨子的人都会跟着你一起没命!”
周牧辰不说话,任由他架着出了寨庙,往后山上一片塔林走去。
粟伢子一边走一边道:“你放心吧,这片塔林是第一代南瑶王所建,得圣光庇护,你藏在这里,绝对没人发现。”
塔林很大,有些地方还保留着原来的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有些地方则已经倒塌剥落,生出一种颓败腐朽的气息来。塔林里面藤蔓缠绕,大约是很久没有人来了。
这片塔林虽然是个很便于藏身的地方,却也不会藏进来别人就发现不了,男子疑惑地看向少年。就在此时,粟伢子的手落在一座残塔上的某个风铃上,用力一拽。只见藤蔓迅速散开,地上豁出来一个大口子,口子里一道幽深的台阶一路往下。
周牧辰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粟伢子不由分说扶起他:“快下去!”
梁木樨迈着小短腿跟在顾凤辞后面拼命往前跑,跑着跑着顾凤辞突然停下来,蹲在了地上。梁木樨一个没留神,险些撞上去,正要问她做什么,却见她伸手在地上胡乱抓了两把尘土抹在自己脸上。梁木樨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待要照做,却见顾凤辞已经伸过手来,在她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叮嘱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说没有见过那个人。”
她眼神清澈而坚定,已经隐隐有了后来杀伐决断的影子。梁木樨点点头。
“走吧。”顾凤辞松了一口气,牵起她的小手,继续往晒谷场走去。
她们到的时候晒谷场上已经站满了寨子里的男女老幼,而在寨民们四周,围了一圈身着铠甲、手持弓箭的士兵,族长正在给一个领头的将官讲着什么。那将官背对着她们,只能看见高大的身材和宽阔的腰背。
她们俩不动声色地站到婆婆旁边,婆婆转过身来看了看她们,顾凤辞对着婆婆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梁木樨低眉敛目,耳朵里却听着全场的动静。只听族长道:“将军,人都到齐了。”
那将军嗯了一声,梁木樨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猝然抬起头来,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道锋利的目光。竟然是他?!
骁骑营总教头安成,是当今皇后母族的义兄安大人之子。她不知道皇后和太子的矛盾是什么时候爆发的,更不知道太子在十里坡遇险的事是不是皇后策划的,但是她知道既然这个人出现在这里,那么太子只要在寨子里,不论死活,他们整个寨子都要倒霉。
“你,出来!”安成随手指了指梁木樨。
梁木樨陡然听到这几个字有些怔愣,而边上士兵们的利箭已然对准了她。
“木樨,将军叫你呢!”族长冲着她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