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如同扯落的棉絮,眨眼之间落得肩头、衣襟上都是。尽管塔娜的侍婢帮她们撑着伞,却也无济于事。
梁木樨奉承了富商几句,便开始研究那个雪橇,发现雪橇原来是没有轮子的,造型有点像肩舆,却又没有脚,下面用的是两块前端翘起的木板做成的滑板,便于在雪地里滑行。
梁木樨第一次见到这种造型,不由啧啧赞叹:“阿爸,你真厉害,这是怎么想到的?”
漠北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下雪,积雪松软、冰面又滑,如果是用车轮,不是下陷就是打滑,行走十分困难,但是雪橇车就不存在这种问题,滑板前端是翘起的,不会陷入雪下,也便于爬坡,这种造型有点像帆船。而滑板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大,不存在像脚一样陷入深雪里拔不出来的危险。
前面拉着的是狗,大概是狗比较听话,而且狗的身高也便于拉这种低矮的雪橇车。再者,出行的时候带着这么多大型犬,即便是遇到狼群也不怕。
那富商听了很得意,梁木樨本以为他会借机自吹自擂一番,想不到他却道:“这样巧夺天工的物件哪里是我能够想出来的?这是大承的南皇后想出来的!”他说着便露出了回忆的神色,“那时候南皇后还小,跟着公子到漠北来游历,觉得在雪原上骑马累,坐马车又行走不便,便设计了这个。”
梁木樨听得心头一阵激荡,想不到南皇后这么厉害,这是鲁班之才啊!心中对她就更加佩服了。
她一个念头没有转完,只听身边的塔娜问:“公子又是谁?”
富商便露出神往之色:“公子是南皇后的师父,为人十分低调,风姿绝世,可惜天不假年,如今这世上知道他的人越发少了。”
梁木樨从前只听说南皇后出身大家,是大谋士南慕之女,想不到却还有个师父。能够教出南皇后那样优秀的人,不知道是怎样的天纵奇才?
富商看他们一脸好奇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以前有传言说,大承现在的皇帝还是公子的家奴,是公子善待他,将帝王之策传给了他,若是公子还在,哪里还有皇帝的什么事……”言谈之间很是惋惜,看来那位公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好。
梁木樨便越发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她前世并没有听说,便是一旁的塔娜,也在不经意间露出了神往之情。
几个人说着话,知道了富商也是要赶往王城的,塔娜便邀请他一起扎营,私下里便问起梁木樨:“你跟陈大富很熟吗?是怎么认识他的?”
梁木樨根本不知道富商的名字,愕然问:“他叫陈大富?”
塔娜满脸难掩的惊讶之色:“你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梁木樨赧然:“我跟哥哥本来是给王庭送马的,那时我们带了一大群马,有一天晚上遇到了狼群,那些马全部折损了,我们俩是骑着骐骥和骕骦才逃命出来的,结果到了榕溪陂身无分文,我就偷了他的钱袋子,结果被他找上门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一口一个阿爸的,叫得很是亲热,还以为你是他的义女呢!”
又和梁木樨说起这个陈大富来:“……他是四国之中有名的大富商,因为太有钱了,别人便都叫他大富,至于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反倒没人记得了。他到过很多地方,甚至一些偏远的番邦小国他都去过,所以知道很多事情。别看他只是一介商贾,便是很多地方的贵族都对他礼遇有加。”
士农工商,在一些饱学之士的眼里,商贾是最不入流的,作为一个商人能够做到陈大富这样,也算是让人尊敬了。
可惜梁木樨现在手头没钱,不然一定恭恭敬敬地将钱还回去,给他真诚地道个歉。
她念头刚这么一转,塔娜已经道:“你既然偷了他的钱,想必现在身边也没有多余的钱了,不如从我这里先拿一些去还给他,这个人虽是商贾,为人却很四海,磊落洒脱,信誉很高,还是可以结交的!”
梁木樨小小地纠结了一下:“我怎么好拿你的钱去还?不如我先向他道个歉,以后再慢慢还,他那么有钱想必不会在意这么点钱。”
塔娜却打开了随身的匣子,将一把银票塞在她手里:“我们已经是安答了,还见什么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快去吧!”说着推了她一把,又递给她一只小小的暖手炉:“你……把这个给阿泽卡!”她低着头,脸颊已经微微有些泛红。
梁木樨装作不解道:“为什么要我给?你自己给不好吗?”
塔娜犹豫了一下道:“我昨天想买你们的马,我怕他对我有所误会。”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这个忙吧!”
塔娜一下子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梁木樨下了马车,心里却叹了一声,如今又欠下塔娜一个人情了,她实在不是在用美男计啊!无奈她从蓝月湾巴巴地偷出来的那颗夜明珠在狼战的时候遗失了,不然也不至于要沦落到这一步。
阿泽卡正帮着将物资从马车上卸下来,身上的黑色大氅已经被雪花堆积成了白色,看见梁木樨来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看你跟那个郡主聊得挺开心的,都说了些什么?”
女孩子莞尔一笑:“我回头再跟你细说!”将那只小手炉塞到他手里,“塔娜给你的!”
阿泽卡脸色一沉:“我不要,还是你拿着吧!”说着他又将手炉塞回来。
梁木樨却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