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经过章华台那一次生死之后,我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和云子游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就好像现在,虽然我仍旧想不起曾经,但却不是很排斥他熟稔的口吻和陪伴。
“雪山之巅很冷吧?”我想起长夜的传闻,问云子游。
云子游牵过我的手,目光深深的望着我说:“在你没来之前,我从未觉得雪峰很冷。”
我被那目光看的略不自在,想抽开手却抽不开,只好别过脸岔开话题:“我有些疑惑。”
“嗯?”
云子游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手指却在我手掌心使坏。
我强忍着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冲动,面不改色道:“你看,你又是长夜,又是云子游,又是小冥王,又是神尊,我应该叫你什么好呢?长夜?可你现在是云子游。云子游?可你又是长夜。”
云子游继续用指腹挠我的手心,闻言,忽然粲然一笑:“酒酒,你没有提主君这一称呼。是不是意味着,你心底其实已经认可了我们的夫妻情分呢?”
我一愣,是这样的么?好像这个等级称呼的确是被我排除在外了!
等反应过来,堪堪对上云子游含笑的眼睛。我一下子恼了,顿时,扭头就走。
收起护体的术法,脚往下一踩,就是咯吱一声,坍出一方扁扁的雪窝。
刚踏出一只脚,整个人就被紧紧从后面拥住。
云子游将头搁在我肩膀上,清冽的嗓音伴着清浅的呼吸声直直撞入耳膜。
“其实不管你叫什么,我都是我不是么?就像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心底最心爱最珍视的那个女子,永远都不会变的。”
我浑身的竖起的毛一下子就被捋顺了,不知道是不是斗篷太过憋闷的缘故,在这漫天大雪里,整个人生出了一股燥热之感。
“不过,要是酒酒能和以前一样开口叫我夫君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云子游掰过我的身子,将我重新拉入怀里,目光深深的看着我道,清冽的嗓音里似乎带着淡淡的、有些愉悦的笑意。
“......”我。
云子游静静的看着我,目光里像是有一片深邃的海。
我觉得这姿态这目光着实有些危险,便想挣着身子走到安全的距离。
谁知,云子游却牢牢禁锢着不放,然后,一点一点,慢慢的低下了头。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天地一片茫茫。
一朵小小的雪花扑进眼睫,未及一眨,转瞬就化作晶莹水滴,冰冰凉凉的。
唇上的温热触感和吹面的呼吸却真实的让人难以忽略。
突如其来的的轻吻让时光和风雪在这一刻停止,连带着脑海也随之一空,纷繁的画面随之接踵而来。
春夜里昏黄的烛火忽然炸开,发出噼的一声响;炭盆里烧的红红的炭火嘭一下坍塌,掀起灰白色的余烬;积雪沉沉的树枝因为承受不住最后几片雪花的重量,簌簌的掉落一大块。
那些逝去岁月里不曾关注的细微场景和声音,此刻被放大数倍呈现于眼前。
脑海里一直紧绷的弦,此刻尽数断裂。
直到我难以呼吸,云子游方才停止这个绵长的吻。
我不敢看他的神情和眼睛,低着头看脚边被我蹂躏数次变得不成样子的积雪。
倏忽,一缕白发随着动作窜出,我抬手捻起,蓦然怔忡。
抬手随意在空中画出一方水镜。
面若赤霞的女子,披着红色的斗篷,正眼波脉脉的望过来。那清冷的眉目,此刻在这赤霞和柔波的映衬下,添了几分蚀骨妖娆的风情。
白玉般的手指扣上那随风飘动的白色绒沿,轻轻掀下,一头银亮的发丝随之显露出来。
眉间一点朱砂红艳惹人,光华流转间,似有火焰将从那朱砂间冲破而出。
我挥袖散开水镜,从身体内拔出那枚清心雪零。此刻,半数晶莹的花瓣都染上了各样的色彩,看起来缤纷的很。另外半数花瓣,仍然晶莹剔透。
这么快?
之前看的时候,还只是三分之一的花瓣染上颜色。那时候,生别离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可这一次,距离章华台那次取出,不过只经历过一场婚礼而已。
还有就是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绵长又温柔的吻。
想至此,我感觉一股热气挡也挡不住的从腹部直窜上来,直冲到喉间,我一下子忍不住,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血。
“酒酒——”
云子游扶住我,将我手中捏住的清心雪零再次打入了我体内,然后下了好几道禁制,方才哑声开口:“酒酒,以后不要随意取出清心雪零,不然你一动情绪,就会遭受恶诅的反噬。”
我虚弱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知为何,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我,在吐出那一股挡也挡不住的热气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浑身发虚。
第二日中午,我们和新婚的夫妇告别。
乌蒙和小松一起来送我们。
小松偷偷拉着我说:“孟姐姐,其实,我小时候看见的那只熊就是乌蒙呢。我们罴族,在未成年的时候,都要离开村子独自在森林里生活的。那时候,我其实也是只熊啦,不过,因为血脉的原因,我可以随便变化,乌蒙却要等成人礼之后才可以变成人......”
在很多年前,一个罴族的仙人,修成了仙体法身,自此以后,那一脉罴族人便可以变幻人身。
经年累月之后,血脉混杂,许多罴族人只能在成人礼之后变作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