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铮眼神一暗,默默记下了笔账,阿玄的身量在整个修真界中都可以算的上高挑,然而他清楚记得他比阿玄还要高上一点。
不多,也就半个头而已。
……
“这就是你说的早死早超生?”
他们正待在整座王城的最高点——摘星楼的房顶。而之前霸气侧漏的人正坐在他旁边,用他傲人的视力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群臣宴上演的勾心斗角。
“你不觉得这出戏演的比什么大家都好?”道妄言转过头,笑道,“既然你已经入世,自要体会世俗的乐趣。”
说罢,他指向群臣宴,道:“我曾闻有人以看戏入道,我觉得十分有意思,便去找他论道,他便言,这看戏之道有三境,下境为戏剧之境,便是看尽世间最上层的戏剧大家的戏曲,中境便是看众生,阅遍众生离合悲欢……”
“第三境便是笑天地,以天地为戏,自得超脱。”墨铮打断了他,“你说的是百年前飞升的汴京繁。但那不过是小道罢了,剑指偏锋,终成不了大器。”
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真面目,“更何况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看戏吗?”
道妄言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教育道:“作为修魔的前辈,我不得不提点你一些事,你可知道,敬业的修仙者必然一举一动都如仙如幻,缥缈地像是披麻戴孝,而作为一个修魔者,便是喜欢在人志得意满的时候,再一脚踹下。”
“所以,做魔第一件要以便是找个符合魔道的兴趣。”
“说到底那不过是你的恶趣味吧。”墨铮边说着边站起身来,他还穿着当初离宫的那件雪氅,月光流淌在他的脸上,显得愈发/缥缈,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
他站在檐角,回首望向道妄言,未束的长发混着眼上覆着的玉带飞舞,月光跳跃在其间,一瞬间,整个皇城的盛景都被压下。
登高望远,看的更清,整个皇宫并没有挂上花灯而是普通的宫灯,纵然仍是金碧辉煌,但比之一墙之隔的热闹非凡,花灯如星河的长街却显得寂寥。那是因为这座辉煌的宫殿已经没有挂花灯的理由。
“你知道这皇宫为何不挂花灯吗?那是因为这座宫殿已经没有女主人了。”他顿了一下,“我原本无父无母,却衣食无忧地度过了整个童年,活到了现在,不得不说,景帝是最大的功臣。”
语罢,他眼底浮上些沧桑,“纵然过去了那么久,已经分不清还剩下什么,但看到他第一面想起的仍是他幼时塞在我手里的拨浪鼓。”
“我没有扭转时空之力,亦没有操纵神魂之力,而他的整个江山也不需要我来保驾护航,我只能保他一世安泰。”
道妄言沉默半晌道:“他这一生,前期顺风顺水后生尝遍情仇痴苦,而这是他最后一劫,若平安度过这一劫,后生便一片坦途。”
他没说这一劫是死劫,九死无生,因为盘亘在皇城上空的龙已经迟暮,死气弥漫。但若是欢喜,为他补全龙气又何妨?
“谢谢。”墨铮一怔,轻道。
道妄言闻此,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这种事或许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然而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墨铮勾唇一笑,嘀咕了句:“我的‘谢谢’可是很重的。”
说罢也不管那人听没听见,便回过头来,向前走了一步,整个人直直坠下摘星楼。
风呼啸着从他的脸颊划过,墨发肆意飞扬,眼看就要砸向地面,成为一滩揉肉糜时,蜂拥而来的灵力止住他的落势,然后尽数渗入他的体内。
刚到这他就感觉到在摘星楼的中间被人刻上了聚灵阵和悬浮阵。
摘星楼是国师的地盘,或者国师背后的人的地盘,但这么多年淡化存在,景国从来只闻景帝而未有其他什么人,若说他淡然,不慕名利,为何整个皇城的灵力被尽数聚于此?
他这一遭走来,总觉得奇怪,整个皇城的空气居然比之鄢城,渭城都要来的污浊,凡人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在修道者眼中的却太过明显。
他先前虽因天妒不能引灵气入体,但神识仍在,如今虽然眼睛还因为最后一杯造化酒未饮下而被束缚着,然身体已经筋脉畅通,骨血无瑕,修炼已经没了阻碍。
众所周知,最开始能修炼成仙的不过寥寥几人,但江河滚滚,历史长流中人才辈出,有人发现困住无数凡人入道的最重要原因便是他们的身体根本不足以吸引和容纳足够的灵气来洗炼身体,历经数代,终于创出第一本助凡人入道的功法,而后各家流派层出不绝,终于鼎定真界格局——凡人遍地走,道者多如狗。
然修炼也分天资,有人天生身体纯净,根骨奇佳,有人悟性过人,心神坚毅,修炼速度快过旁人,是以凌驾众人之上,称之为天才!
而天才之上还有一种,他们修炼若吃饭喝水,破镜如刷牙睡觉,顿悟像是每天必备的功课,他的修炼一天抵得上旁人的一年,他们称之为妖孽!
对于妖孽而言,引气入体,铸就道基根本不需要功法。
所以对他而言——
筑基,不过一步!
上一世他一觉醒来得到的消息便是景帝身死,景国尽毁,直到最后也不曾找到凶手,现下看来,八成是死于这摘星塔幕后之人了。
看布置聚灵阵者留下的手笔,最厉害也不过是炼血境的修魔者,毕竟这满满动物的血腥味做不得假,而要靠动物之血强行炼血的魔道恐怕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