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走后,立刻有小鬼跑来跟三皇子报告,三皇子装作不经意的朝窗外看了一眼,确定见不着人影了,才指使小鬼把教养宫女弄晕,拿出一本册子,继续默写盐商和他们身后的官吏。
进宫以后,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记的这句话。他只相信鬼。
宫里的鬼知道他回来后,都跑来找他玩,也告诉了他不少消息。
乾清宫,一般的鬼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这皇宫中,三皇子不能及时掌握消息的人,只有一个——皇上。
祥和宫,鬼三告诉他,贤妃前些天收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茅皋和冯文华争的丫头,是他们何家几年前走丢的丫头,让她把握机会,好好利用三年前偶遇皇上的事情,引起皇上的同情心。
还有,如果她真的想让她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就先搭上皇后,允诺皇后,如果儿子即位,封皇后为太后,她为太妃。
皇后信不信不重要,至少先把茅皇贵妃拉下来。
鬼三说完,歪着头想了半晌,道,何家走丢的丫头,不是被杀人灭口了吗?我前天还在枯井那儿看见她来着,怎么又活了?
三皇子握紧手里的画册,声音发颤:“他们根本不在意那人到底是不是何家血脉!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帝王心生愧疚的借口!”
当真是用的一招好计!随随便便一个女孩儿,就能让贤妃变成贤贵妃!让不能被立为储君的四皇子,成为储君候选!
从贤妃到贵妃,差的不只是级别,更是身份!
承乾宫
鬼五说,三皇子回宫那天递给皇后的纸条,写的只是茅皋和冯文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非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着重提了南淮应天府府尹穆光的生平,其他的,都和孔博远后来查的一模一样,没别的什么了。
三皇子不知怎么,一直揪着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哪怕鬼五一直叨叨,皇后已经打算放弃他这个小儿子,和贤妃形成联盟,让他早作打算。他都不怎么难过。
因为那人,不,那鬼告诉过他,在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皇后,他的生母。
他知道的,皇后既然能抛弃他第一次,就能抛弃他第二次。
这没什么。
他不在乎。
不过——
“皇后为什么不扶持皇长孙?”三皇子问道,宫里的事儿,他知道不少,可人心,他还是不懂。
鬼五把自己伸长了的舌头又给吸回去,解释道,“太后和太皇太后,差的不是辈分,而是和皇上的关系。你想啊,如果你是皇上,你娘说的话,和你奶奶说的话,你听谁的?”
三皇子想,我谁的也不听,脑海里却莫名浮上一个身影,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只有笑声,在耳边一遍遍回响。
景仁宫
鬼七告诉他,太子妃有一天也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段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第一段是,如果太子妃想让皇长孙坐上皇位,那太子妃就去死吧。
第二段是,如果太子妃是想自己坐上太后的位子,就要好好利用□□,还有她娘家陈将军的力量,随时准备谋反。
可真狠啊,三皇子攥着画册的手又紧了紧。
如果太子妃为了太子殉情,那皇长孙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既全了太子太子妃伉俪情深的名头,又排除掉一切不利因素。
皇上感念太子旧情,太子妃深情,必定会越过太子的兄弟,直接立太子的儿子为储君。
而这样,皇后也可以越过太子妃,教导皇长孙,没有了太后与太皇太后之间的斗争,皇后肯定更倾向于大皇子的儿子,毕竟皇后手里的资源,大部分都倾斜给了大皇子。她想另立门户,实在不容易。
哪里还有自己这个弃子的活路?!
太子妃和贤妃身后站着的谋士,都是心狠手辣之徒,自己孤身一人,又如何斗得过他们?三皇子咬紧下唇,半晌,竟有血沿着嘴角渗出来。
不,他有依仗的。
那人让他记下的那份名单。
南淮。
且说谢无渊,取了盐商罪证,一回南淮,齐于杰就等在谢府前,亲自把人请去了顺风赌坊,小厮茶盏在门口急的哟,跟什么似的,心道,少爷好不容易改邪归正了,这些狐朋狗友们,怎么就不放过他呢?!
齐于杰恭恭敬敬的取了银票还他,谢无渊数了数,正好是他之前输掉的两倍,不错,齐于杰这老板识趣。
认了谢无渊这个师祖,齐于杰又给了谢无渊门派信物、绛云弓,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了门,还说,以后师祖再来赌坊,所有的账都划在赌坊公帐上。
啧,谢无渊心道,爷爷我这辈子是不用赌了。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大大咧咧的回家睡觉了。
谢无渊在家舒舒服服的躺了两天,茅家的帖子就又递过来了。
茅皋催了那么多次,谢无渊嘴上说着“不理他”,其实还是在走前,见了茅皋一面,给他出了主意,让茅皋死咬“他和那姑娘两情相悦,是冯文华横插一脚”,效果显著啊,谢无渊搬着马扎,在劳动人民跟前听了那么久的脑洞,对他们的喜好也有了足够的了解,像这种“豪门少爷和穷丫头”的爱情故事,舆论从来不会管先来后到,有情的才是正义。
就是没想到,冯家的门生这么给力,竟然能硬生生的把舆论给掰平了。
管他呢,反正都结束了。该送的人情,也都送完了。
谢无渊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