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许仙已经坐到了地上,抓着胸口大口喘气,另一只手紧握着法海的衣袖,那衣袖简直要被他扯破。而许仙一句话也不敢开口,他只怕自己一开口溢出的便是痛苦呻|吟,纵是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受不住这刑罚,他也不愿轻易将软弱暴露于人前。
法海一边是觉得这人太过倔强,到了此时也不肯说一个疼字,更不肯抱紧自己。一边自己亦焦急不已,许仙的痛他感同身受。法海眼神变得阴鸷,他本来就只信奉自己心中之佛,坚持的亦是自己的道义,地府的这次行为着实触到了他的底线,法海是深深恨上了那地府中人。
但不管如何,还是先度过眼前难关重要。
见许仙疼得快昏迷,法海忽然想起前阵子自己朝那癫道士要的一丸药,当时他要这药正是为了许仙,刚刚一时心急竟没有想起来。
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一颗白色药丸倾倒在手掌上,淡淡的药香顿时铺满鼻间,法海抬起许仙的头要将药放入他口中,才发现他疼得太厉害,牙关咬得死紧,居然一点缝隙也没有。
看了看药,再看几欲昏倒的许仙,法海一狠心,拇指食指夹上许仙下颚,用力一合,将他的嘴硬生生掰开,再将药丸投了进去。
还好这药入口即化,效用也是神速,不一会儿,许仙的呼吸就复于平缓,身体也停止颤抖。
法海终于放松下来,抬头一抹额头,竟是满手的汗水,另一只一直紧握的手手心也全是湿汗。许仙这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而法海亦像是刚刚死里逃生,脸色不比许仙的惨白好多少。
许仙刚抬头,看到的就是法海黑沉着的脸,还有一身的汗水,露出一个极淡的虚弱微笑,“我怎的觉得,受刑的是你呢?”
闻言法海脸色愈黑,这人竟还有心思玩笑,他可知他刚刚是真的差点去见了那阎罗?
呵斥的话停留于齿间,法海长叹一声,流露出从未表现过神色,“你果真是我的魔障。”
许是之前已将心意表白,法海再没了以前的小心翼翼,说话愈加直白,毫不顾忌地对许仙展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许仙笑容淡了下来,慢慢隐没,他由法海扶着坐在了凳子上,尽量恢复体力,半晌开口道:“你这药能坚持多长时间?”
若只是一时那根本解不了燃眉之急,好在法海的回答是,“少则数月,多则半年。”
这是他花了大代价从那癫道士手中取得,怎能没有好效果。闻言许仙眉头稍展,“如此我也有时间了。”
地府的命令他最初听到时是震惊大于疑惑,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地府施了惩罚,这下缓了过来,他才愈发感到不对劲。这些百姓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了,若是自己没有研究出医治这种病症的方法,那么所有人都必死无疑,既是如此,他们为何还要急急对自己下命令将这些百姓都除去呢?
除非……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一个这些人多活一刻就更多了一分暴露的可能的机密。
许仙心中有了主意,这地府借机控制他来为他们办事,自己怎么能不好好报答一下他们呢?
他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了法海听,法海犹疑点头,心中有些失望,许仙终究是逃避得彻底,一醒来便仿佛将刚刚自己的话全忘了,他虽想趁机再接再厉,但如今形势紧张,实在不宜儿女情长。
收敛了心神,法海思索道:“这方法虽然可行,但着实冒险了些,若了尘你未找到医治的方法,那么这些人的死你便是头等罪人,还是先和那些人说清楚为好。”
法海倒不是很在意这些人的生死,他所管的向来是由异象如妖魔类导致人的生死异常,如今这情况像是由瘟疫而致,说不定正是上天的惩罚,他并不希望许仙做了替罪羔羊。
许仙摇头,“和他们说他们并不一定能够理解,不如直接去做。况且这又怎会算到我的头上,尽管去做便是。”
法海内心摇头叹气,许仙依然如此,表面总一副冷冷模样,即使是为了别人好也要作出冷酷样子,分明就是嘴硬心软。罢了,即使真有什么后果,一切总有自己为他扛着。
许仙的方法着实是在赌,他的计划是自己和法海用法术将这些染病的人全部封定住,停止他们的所有身体机能,就如活死人一般,但实际上人尚有气息,并未完全断气。这个方法的好处就是这些人无论是染了什么病中了什么毒都会暂时停止蔓延,也能保持暂时不死,如果想要他们继续像正常人般生活的话,就应在解封之时立刻为他们喂下解药。
若是没有解药……解封之时,便是这些人化为灰烬烟消云散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