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还是个孩子,纵然在风月场长大,难得童心未泯,闻言悄悄打量了其余几个人,见没人反对,这才兴高采烈地出去,从外面掩上了门。
四下没有外人,唐青崖仔细打量冉姑娘,道:“瞎了,也哑了吗?”
程九歌“嗯”了一声,道:“我以为她会有个好些的归宿……哪知夫婿不争气,竟将她卖到青楼来了。”
他旋即伸手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上前道:“冉姑娘,在下为你施针。”
那少女放下怀中一直抱着的琵琶,听话地伸出手,任由程九歌为她诊治。她敛眉时看不出任何心情,大起大落之后万念俱灰的样子。
唐青崖忽然道:“令尊莫非叫做冉秋,在长安有一处别庄,为人乐善好施,很有些好名声。六年之前,姑娘家中发生变故,令尊还有两位哥哥都不幸西去了……姑娘,倘若在下没有记错,闺名是不是叫做‘央央’?”
这又哑又瞎的少女许是只有耳力尚在了,先前听到“冉秋”二字时浑身一抖,双目险些要落下泪来。待到唐青崖说出“央央”二字,她先愣住,嘴唇颤抖,接着肩膀及不可察地战栗,摸索着伸手,死死抓住程九歌,张嘴时却只能发出几个残破的声音。
程九歌揽过她的肩头,轻声道:“他不是坏人,不要害怕……别动,针走偏了,对眼睛不好。我说过会治好你,就一定行的。令尊的事,我也一定帮你查清楚。”
接着他手一挥,灭了床边燃着的熏香。
秦无端终于看出了端倪,适才从和自己过不去的纠结中回过神,无辜道:“冉秋?谢师伯当初杀了鸣泉别庄十几个人,就为了报仇——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狼狗快放出来啦
☆、第三十二章
此言一出,冉央央的情绪起伏更剧烈了些,几乎坐都坐不稳。
程九歌迫于无奈只得先封了她的睡穴,力道不大刚好够她平复心情。接着这人把银针收起来,先是横了秦无端一眼,再安抚冉央央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明日白天再想办法来看你,可好?”
她点点头,却仍然抓着程九歌,好似这是现下她能拽住的唯一救命稻草了。程九歌使了个眼色给唐青崖,对方仿佛与他心灵短暂地相通了,即刻起身出门。
唐青崖回来时,身后跟着服侍冉央央的丫头小留,她连忙搀住央央。
程九歌递给她一些银钱:“回头你想办法,给你家姑娘买些安神的香来,换掉那些腌臜东西,明日晨起给她做一碗红枣银耳羹。鸨母那边我自会打发,她今夜就好好休息,没人再来打扰了。”
小留忙道:“多谢程公子!”
离开时鸨母自然好一番挽留,程九歌推说家中有事,走得飞快。待到出了烟花之地,方才的彬彬有礼一扫而光,眉间紧锁。
唐青崖道:“冉秋死时震慑在场所有人,家眷并未被伤及……我也记得她好好的,怎么如今却成了个残废?”
程九歌道:“听那小留丫头说,是被恶人灌了哑药,不教她再有说话的机会,眼睛却是哭的,不过还有重见天日的希望,我正在努力。”
苏锦插话道:“这冉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青崖揉了一把苏锦的头发,顺着他垂下的发丝拈了一手流水落花般的青春,这才满意地解释:
“说来,冉秋此人还和你师父谢凌颇有渊源。能从大内暗卫里走出来的,除了谢凌就是他了。不过他虽表面脱离了皇城,实则在长安扎根,这地方是前朝帝都,让他在此的用意不言而喻,是要看住旧朝贵族,因此……并不算个江湖人。
“后来冉秋结婚生子,匡济平民,在关中一带被人称作大侠。他武功虽高,却没有动过刀兵,在长安落脚后仅仅铸剑一把——这把剑呢,你也认识,就是‘凌霄’。”
苏锦忍不住道:“凌霄不是师祖给的吗?”
程九歌道:“阿锦有所不知,‘凌霄’一共两把,师父给谢师兄的那一把断了,断剑不吉,本欲重新锻造一把,结果没过多少时日,谢师兄自己说得了第二把剑,剑铭仍叫‘凌霄’。此事太过蹊跷,我也是后来得知,这第二把凌霄剑正是冉秋锻造。想来他和谢师兄在大内的时候,应该是旧识。”
唐青崖继续道:“反正因为这把剑,冉秋引火上身。有几个心术不正、武功却又不差的江湖人——如今大多死的死,废的废了——不知从哪听说了大内暗卫所修炼的心法可助人一日千里。谢凌彼时已是‘三千里山河第一人’,他们动不得,于是转向了隐姓埋名的冉秋。实在为人不齿的是,这些人以冉大侠的妻女作为要挟,还杀了他两个儿子,逼他将心法默写出来。后来的事,我与你说过了,冉秋不肯,在那些人的辱骂下走火入魔,砍杀了十几个江湖各派侠客,后来自己也因为经脉逆行,死状凄惨……只是我那时跟踪其中一人到了长安,看到这些,没敢私自查下去。”
言下之意,至于后面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了。
于是程九歌长叹一声,方才充当了解说的角色,将他如何发现冉央央的事一并道来。
“冉秋被害死那一年,其实谢师兄的状况也不太好。他出外半年多,回来后旧疾复发,险些丧命——这个阿锦你知道的——他让逼死冉秋的罪魁祸首们都血偿了。便是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了这桩事,而江湖上对他的颇有微词放到了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