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门开的声音。是向海东。他粗鲁的把病床上的折叠餐桌收拾好,又把餐盒一层层的打开,里面是饺子和瘦肉粥,还有一碟小咸菜。鹿苧躺在床上正跟个枯萎的花儿一样蔫着,一看到那饺子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向海东把他扶好,把病床摇起,又扯过他的双手用湿巾仔细的擦拭:“黄瓜虾仁儿的饺子,趁热吃。”
鹿苧一听微微恢复了点神气,他确实最喜欢吃这种馅儿的饺子了。他有气无力的说:“你还挺会买的。”
向海东叹口气,跟你过了三年,还不知道你好哪一口儿,那不是白过了?
“饺子不好消化,你还是克制点儿别吃多了。”向海东一口一个饺子,瞬间就给他吃了大半部分。鹿苧夹着筷子,一看他快要扫荡没了就着急:“你给我留点儿!”
向海东看他塞着饺子鼓鼓囊囊的嘴忍不住笑。鹿苧抬头望他,这个年纪比他小的男人笑的又恶质又迷人,目光里满满的宠爱和深情。
他突然臊红了脸。虽然他是喜欢吴越的,但是美男当前怎么可能没感觉呢?尤其这人长得还跟吴越有那么点儿像……可他毕竟不是吴越,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吴越。
鹿苧放下筷子,还是决定跟向海东说明情况,免得再纠缠不清:“其实,昨天晚上真的不是我本意。我……这个人,脑子其实有点儿问题。”
“我知道。”向海东埋头吃着饺子打断她,
“啊?”
“你在吃药。但是你不止是强迫症,强迫症只是一方面。”向海东擦擦嘴,“过两天咱俩去看看医生。”
鹿苧糊涂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向海东叹了口气。昨天晚上鹿苧不正常,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但是送上门的肥肉他向海东没有不吃的道理,他这人就这样。当年鹿苧是被他逼疯的,现在的鹿苧出了什么问题他却搞不清楚原因。但是两人既然疯过了清醒了,这些问题就必须要面对。当年他陪着她好不容易熬过去,现在撑死也不过是再一起下一遍油锅。
他握住鹿苧的手放上自己的额头:“你别怕,你这病治得了。再难我也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鹿苧手一抖。
向海东闭上眼,感受他掌心的温度:“昨天晚上你问我,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第一眼就喜欢你。”
那把自己踹翻,还踩上自己脸的冯宁。
“第二眼也喜欢你。”
在酒店里,风吹起额前头发露出伤疤的鹿苧。
“第三眼还喜欢你。”
缠在红纱巾里的鹿苧。
“每一眼都那么喜欢你。”
守在科室门口等他到来的鹿苧。
“中国治不好你,我带你去美国,你总是会恢复正常的,像个正常人那样,正常的生活。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鹿苧突然捂住眼。有眼泪滑出来。
☆、野男人
又是一张明信片。向海东到收发室拿科室的报纸书信时,再次发现了一张寄信人不明的明信片。他来了半个多月,这是第二张。上一次是大英博物馆,这一次西藏纳木错湖,上面只是手写着四个字:幸福安康。收件人是鹿苧。
他把这张明信片给鹿苧时,鹿苧脸上的表情很平淡,随便看了一眼就放进了抽屉。
从九年前开始,鹿苧维持着每半个月就收到一张明信片的频率。这九年他读完了大学,读完了研究生,又参加了工作,但是明信片从来没有落下过,一定会准时寄给他。上面从来只有四个字:幸福安康。
明信片什么内容都有,有时候是哪个景观,有时候是个大笑的孩子,有时候是朵雨后的小花,甚至是条可爱的小狗。有的是在中国,有的是在外国,这些明信片不是商业性质的东西,看得出都是寄信人自己拍了照再做成明信片给他寄过来。
九年。持续不断的九年。
鹿苧从一开始的惊讶、寻找,甚至是惶惶不安,到现在的已成习惯甚至是麻木不仁。他已经习惯了某个从未见过的人给他寄明信片。他怀疑可能是哪个暗恋他的人,不敢跟他表白,就只好用这种方式跟他诉说衷肠。
只要别来烦他,那就继续发他的花痴吧!喜欢他鹿苧的人可以排长队,眼前不就一个趁人之危把他吃干抹净的?爱怎么喜欢怎么喜欢,他鹿苧就是怕喜欢他的找上门来。他跟吴越不一样,不觉得被人追求有什么快感,他只觉得烦。
他瞄了向海东一眼。他也烦向海东。
不过那个寄明信片的人这毅力也是够惊人的,他暗恋吴越这么多年也是因为跟吴越从来没分开过,该死的是吴越还一直撩拨他——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这成天在国外转的样儿明显不是鹿苧身边的人。
“谁寄的?”向海东装作不在意的问。
鹿苧如实告知:“不知道。暗恋我的吧。”向海东真的想炸裂:“你也够自恋的。”
“真的不是哥自恋,是哥的魅力就这么大。”鹿苧一边打字一边冷漠的说。以前明着追他的女孩子就不用提了非常多,男的也有那么三四个,但是都被他非常冷淡的拒绝了。要不是能幻想着吴越dǎ_shǒu_qiāng,他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个性冷感。
向海东目光一闪,闭上了嘴不说话。他想,对,你魅力大,魅力大的让我跟宋哲文抢破头,魅力大的让我跟宋哲文逼死你。你要是魅力小点儿还至于这样?向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