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一片出乎寻常的寂静中,门板开合的声音蓦地传了来。随后的脚步声微乎其微,林盏甚至要费神捕捉。
脚步在他屋前消失,看来是想在动陆进延之前,先对他下手。
即使早些时候让丫鬟在香炉中添了mí_yào,沈瑛在撬门之时也是谨慎得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在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便被冰冷的刀刃贴上脖颈。沈瑛无暇畏惧,手中匕首直冲林盏腹上刺去,动作之快让林盏闪身不及,静夜中传来衣服破裂的声音。然而沈瑛在无光的环境中与林盏打斗分明是占尽下风,双刀也敌不过他迅如游龙的剑法,沈瑛被林盏逼得后退数步。最终双方对峙在二楼栏杆边上,沈瑛抵着身后的圆柱,被逼得无路可逃。
分明是不想杀她。
“到了这份上还不杀我?”沈瑛冲着林盏瞪圆双目,可他连眼睛都不屑睁开。
沈瑛怒极,此时横在她身前的长剑忽而收了一下,林盏似是听了什么声响才刚把头偏了过去,沈瑛便抓住时机踹上一脚,林盏禁不住向后踉跄两步,沈瑛正要借机逃脱,却忽见三把飞镖朝她飞来。
沈瑛暗狠觉察太晚,来不及了!
“快躲!”
昏暗中忽而一股力量猛地扑向了她,霎时天旋地转,耳边伴着咚咚响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急速滚落。
翻转着身子从楼梯上跌下后,沈瑛从地面上爬起,却摸到了一个人的胳膊
“林盏?!”
是他方才抱着自己滚下来的!
“别动!”林盏一把扯过沈瑛的胳膊将她按在地上,自己正要起身却“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是伤着了?沈瑛趴在地上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幸而有林盏保护,她竟毫发未伤。借着月光观察四下的动静,只见头顶二楼站着黑衣人,见他二人跌至楼下,接二连三地跳了下来。
又是飞镖掷出的嗖嗖声,沈瑛正欲起身,却被一串银光晃了眼睛,原是林盏舞出剑风化作屏障,似铜墙铁壁般地挡下飞镖。来者见林盏武功高强,便拔刀与他近前相争,林盏剑风凌厉,奈何似是腿上有伤移动不便,方才制服她的那般从容此刻失了多半。
虽然救林盏于她并无好处,但来者不善,沈瑛正要站起抵抗,却见那帮人接连惨叫倒地。
“周平,你终于出手了”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高大魁梧,正是陆进延!
“行刺王妃,还不快拿下”
耳边传来齐整的答“是”声,继而眼前刀光闪烁,两拨人厮打起来
“周平……?”周遭尽是刀剑相击声,林盏听不清其他动静,完全辨不出周平在哪
“王爷已经亲自去抓了”沈瑛眼瞧着陆进延快步冲向客栈门口,将正欲逃脱的周平一把按住
“您被背叛了”林盏稍侧过头对着沈瑛说道
“不用你说!”沈瑛咬牙切齿,分明商议好了今夜由她解决林盏,周平这等小人竟要借机取她性命。
林盏果真没再说话,但仍旧持剑站在沈瑛面前,直到周平的人全被制服,听着陆进延把周平拽去审问,林盏才默默转身,一瘸一拐地上楼,一声不吭的样子像是个局外人。
“慢着”沈瑛把他从身后叫住,声音冷冰冰的,“方才为何救我?”
林盏没有停下步子,只是答道:“您是王妃,救您是职责所在”
“少装了”沈瑛跃上楼梯,挡在林盏面前,“我看这就是你和王爷演的一出戏,想让我归顺你们”
“王妃说笑了”林盏半睁着眼睛,淡淡说道:“铭云是个好孩子,在下不想让他没了亲人”
沈瑛的呼吸霎时窒了,林盏叹一口气,拐着腿缓缓上了楼。
一整晚,林盏的房门都没被敲响,更没有人进来。他听见隔壁屋子里陆进延审问周平的声音,质问中不乏严加拷打,最后,惨叫声与责骂声渐渐消了,天也亮了。
林盏在床上翻了个身,这一整夜,也不知陆进延问出什么没有。
小厮送来热水,丫鬟进来帮他梳头,林盏问他们王爷那边怎么样了,都答王爷一直都没出屋,连福竹也只能在门外候着。
林盏洗了把脸转身往桌边走,右脚还是吃不得力,一动便疼得厉害。他坐下摸了摸,脚腕处肿了一大圈,连踝骨都摸不出来了。林盏拧了拧眉,本就看不见,现连脚也扭伤了,可真没用得很。
用过早饭后林盏挪到门边,想出去问问陆进延那边的状况。可手指几次放到门上却没有推开,他现走路一深一浅,客栈里的布局又颇不熟悉,走到外面不是给人瞧了笑话?林盏兀自摇了摇头,又瘸着腿走回屋里。
这些时日与陆进延几乎朝夕相伴,他爱与他谈天说地,也爱不由分说地扯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明明昨夜还进他房里点灯,可经过了昨夜的一场混乱后,就突然寻不到他的踪迹。明知他就在客栈中,可这耳根清净得过分,反倒让林盏坐立不安。
林盏坐在床边揉着自己肿大的脚踝,心想王爷就是王爷,他献了忠心又如何,陆进延自有深谋远虑,自己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瞎子,他高兴时叫到身边,用不着他了,连句解释也用不着给。
正想着,门忽地被人推开,林盏蓦地一震,方才怎都没听到脚步声?!
“林盏”是陆进延的声音
原是虚惊,林盏微舒一口气,赶忙起身行礼,一时忘了自己右脚有伤,非但没在陆进延面前跪住,反而狼狈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