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3年的‘春’天姗姗来迟。严寒的持续使得巴黎城中木炭的价格一直在上涨;所幸面包的价格只是小小上扬,没有出现暴涨。
这或许得部分归功于财务大臣泰雷神父在国王的支持下进行的一项改革——创办了国家谷物专卖局,几乎垄断了主要谷物的买卖。如果大臣能与七百多年前东方的王安石‘交’流,想必会相当有共同语言——“均输法”“市易法”正是王安石变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民众尚不能将物价平抑与这个机构的设立联系在一起,而财务大臣本人也还没有看到它可能带来的长期隐患。
撇开食物不说,如果再不开‘春’,连喝水都会成问题。塞纳河已经冻结,运水工乐得省事,只凿出一块一块的冰往居民家中送。而市民要喝水,就得耗费额外的燃料把冰块烧融才行。
好在凛冬终于过去,地中海来的暖风扭扭捏捏地光顾了巴黎,化开了人们眉宇间的忧愁。
‘春’天终于还是来了。
居住在温暖行馆里的贵族则很是遗憾。巴黎的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不过是在0摄氏度上下徘徊,塞纳河已经很久没有冻结实过了,今冬他们不必离开巴黎,就能享受玩雪滑冰的乐趣。因此,当‘春’风化开冰面后,他们不免忽然兴致低落,甘愿躲在家里,围着壁炉,打牌、谈天、看书。当然,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忆起郊游、打猎的愉快之处了。
“说真的,这套牌里有阿喀琉斯,却没有赫克托尔,不是很奇怪吗?”
“快了,听说即将出一个荷马史诗套装,不只有赫克托尔,还有奥德修斯、阿伽‘门’农、帕特罗克洛斯。”
“会有帕里斯(paris)吗?”
“没有帕里斯(paris)的话我可绝对不会买。但如果非让我想,我也想不出帕里斯能使出什么技能来。美男计?”
“放冷箭,对阿喀琉斯致命,光这一条就特别有用,不是吗?”
两人大笑起来。
他们玩的是“英雄杀”,毫无疑问,正是郎巴尔夫人委托制造的。
其中一人忽然放下卡牌,感慨起来:“如果我梦中的海伦能为我所有,哪怕只有一年,不,一个月,我也死而无憾了。”
“你没看见普罗旺斯伯爵对你那位‘海伦’‘迷’恋得要紧?你要同王室抢‘女’人?”
“普罗旺斯伯爵已经结婚了,我还没有。”
“哈,我以为你的‘海伦’是夏尼‘子爵夫人’?”
坐在桌边,被他们打扰得没法继续看书的妹妹抬起头:“夏尼夫人的丈夫去世了。不过她早就说了,对现状很满意,不打算再婚。要是我我也不愿意——每天阅读、写作,主持沙龙与朋友‘交’谈,连国王陛下都微服拜访过她的沙龙,多么风光惬意呀!所以别想了,我的小哥哥。”
“至少我还有机会。”她的哥哥‘挺’起‘胸’,“普罗旺斯伯爵,没‘门’。”
他的兄弟满不在乎地说:“假如夏尼子爵夫人点头,我看伯爵阁下肯为她离婚。”
“国王绝不会允许的。”
“话是没错,可伯爵娶了那样的妻子,就是我也要离婚。长相糟糕,举止粗鲁,听说甚至连牙都不洗——伯爵几乎不肯碰她。真不敢相信两年前大家还传说她比王储妃都要耀眼‘迷’人,把兴致吊得十足,结果真人一嫁过来,所有人大倒胃口。不过说真的,我从来就没信过。比王储妃还耀眼‘迷’人?这样的人还没出生呢。”
“喂!你把我的‘海伦’摆到什么位置去了?”
“恕我直言,你的‘海伦’只是人间最美的‘女’子,王储妃则是神界的阿尔忒弥斯。”
“王储妃如果是阿尔忒弥斯,那么夏尼夫人就该是阿芙洛狄忒!记得帕里斯把金苹果给了谁吗?我们的巴黎也该给她一个金苹果。”
眼看两个哥哥就要吵起来,少‘女’打断他们:“所以,现在阿尔忒弥斯游玩在外,已经两年,普罗旺斯伯爵又被阿芙洛狄忒‘迷’住了;王室新成员暂时无望出生?”
“是呀。年底王储的另一个弟弟阿图瓦伯爵就要结婚,大家都把期望寄托在他身上。不过对象又是撒丁的公主;听说克洛蒂尔公主也可能嫁到撒丁去——国王对都灵真是偏爱!不知道这位新娘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跟普罗旺斯伯爵夫人那样,我看阿图瓦伯爵未必愿意完婚。”
“假如是像郎巴尔夫人那样的就好了。有她存在,我对萨瓦家族的‘女’人就多了点信心。”
“如果要继续刚才的比喻,那么郎巴尔夫人就是赫斯提亚。”
“同意。”
“除了一点不像:王储妃和郎巴尔夫人都不是处‘女’。”
“哦,哥哥!我真讨厌你。”妹妹皱眉。
“依我看,传言说王储离开之前已经完婚,未必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体验怕也很差,否则哪个‘女’人会在那个时候选择离开?两兄弟都是这样。还记得普罗旺斯伯爵刚结婚后到处吹嘘自己一夜几次,结果被太过诚实的新婚妻子否认的事?别说几次,我看仅有的一次也不过几分钟吧?”
“咳,在我们的妹妹面前不要胡说。”
少‘女’却眨眼:“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是哪个‘混’蛋对你胡言‘乱’语……”
夏尼夫人的沙龙将要暂停一次。她的仆人正忙着给沙龙的常客送信。在散发着馥郁香气的信纸上,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