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事,小弟帮您办妥了,我的事,您看……”
“你什么事?”
“你拉倒吧!装什么大头蒜!”刚说完,龙慕突然一哽,吧唧吧唧滋味,笑了起来,“既然你不知道,凡尘俗事就不打扰御史大人了。”
“体仁,天色将晚,一起吃饭吧。”
“我衙门忙着呢。”摆摆手,转身出巷子,“记着明天上衙时帮我把官服带过来。”
蒋初目送他消失在巷尾,对雨墨说:“把花送到御史衙门,放在门口不要搬进去。”
“是。”赶着车走了。
第二天,大街小巷全城张榜公告——新任御史昨日已走马上任了。
榜文把蒋初介绍得巨细靡遗,举凡籍贯、生辰、家族、学籍、为官经历……一一列写。
饶是如此,但是——
我们的蒋三公子天天不务正业,衙门口堆着成山成海的花苗,大太阳晒着,滂沱大雨淋着,看着看着,要枯死,于是,衙役们满大街发花苗,过往百姓人手一枝,拿回家死马当活马医。于是乎,全城议论纷纷:这年头,御史大人都不跟官员过不去,改成跟花过不去了?他难道是打算到扬州过一遭,回京摇身一变当大官的?
不光普通百姓这么想,过了没多少时日,得!连扬州的各级官员都开始这么想了。
而我们新任的御史大人,听曲、赌博、酗酒、逛瘦西湖、大运河里钓鱼……就没见他在官府办过公。后衙里花一株没种,茅草都快没过脚踝了!
唉……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话说,您要看戏听曲无可厚非,可您能不能听点儿《五子登科》、《往前会》、《赵氏孤儿》?好歹昆腔弋阳腔海盐腔在官面儿酬和上是必不可少的,虽说,这些曲儿雅致平和,文绉绉听多了容易昏昏欲睡,确实比不上找个漂亮小姑娘妖妖娆娆唱个热辣辣的情曲来得激荡人心,但是——
您能不能别总往山野地头荒街陋巷里走?一望无际的油菜田里,大槐树底下支个茅草棚,三五个满身泥污的络腮壮汉,闲来无事,一个唱:“那梁山之上,一百单八将。”另一人续唱:“打家劫舍混不让,劫富济贫口舌讲,端的是,一窝土匪敢做不敢当。”您锦袍玉带,往田埂巨石上一坐,面容温和手打节拍,您觉着合适吗?
要不然,魅影重重的小胡同里,搭个台子,台上一撮猴兵猴将群魔乱舞,台下一帮闲汉青皮吵闹喧哗;台上往下扔肚兜绣鞋,台下叫嚷着一窝蜂哄抢。您说您儒服折扇,往后排一坐,依着桌托着腮,您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再说,您还好上赌博这一口了,真是叫我们恨铁不成钢啊!
赌个博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您难道不知道?
大明朝对赌博屡禁不止,以至于上至朝廷下到乡野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身为朝廷四品命官,与官员们茶余饭后,掷个骰子摸把牌九,输个千儿八百的,小赌怡情嘛。若嫌不过瘾,那就在众官中寻觅三五赌友,偶尔聚众豪赌,一出手十万八千两,以您家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基业,大赌,它照样怡情啊!
当然了,您要是觉着与官员赌博有损“御史大人”自古以来“以清为贵”的遗风,不利于在官场中树立出淤泥而不染的光辉形象,那能否劳驾您移步去教坊司辖下的宝局?豪爽的氏族子弟多如牛毛,以您公侯贵公子的身份,人以群分,好歹不那么惹人注目,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但是——
您说您老是黑灯瞎火乘轿去玲珑巷算是怎么回事儿?您不知道那是风化之地啊?您不知道那地方私娼、暗桩、地下赌场遍地开花啊?您不知道您是御史大人要洁身自好保持清誉啊?您说您不赢总输像话吗?嗯!还不错,这几次您输完了不再借钱给乔晨了,我辈心感大慰,但是——您直接把钱输给乔晨了!!!!您难道就为了欣赏乔晨对着您两眼放金光才这么干的?您果然是浙江首户!
唉……好歹听曲赌博还只能算是您闲来无事的消遣,那么冒昧地问一句,逛瘦西湖是不是您的份内本职?
您别不承认!您阴天沿湖植柳,雨天撑伞漫游,晴天乘船撒莲子,坐到小茶亭里,台前说书先生“啪”一声醒木响,开始信口开河,您品着陈茶敲着折扇,您倒是悠哉!
终于……终于……您终于有点儿上得了台面的事了——酗酒,您拎着杏花酿上刘氏酒家跟孔瑜对酌,拿湖州往事当下酒菜,对此我们能理解,你们同乡同窗,十年没见了。
可您怎么还找上骆封了?他的那封家信居功至伟吧!您倒是会投其所好,品着剑南春,聊着孔总兵,孔瑜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老底儿全让您抖搂干净了,有您这么对待朋友的吗?自古儒家圣人就教导世人要“忠义仁孝悌”,您可真够仁义的!说真的,我辈很想问您一句,您跟骆封套近乎难道是因为他父亲是巡抚?您说您的行为看上去像不像攀附权贵?更何况骆家虽身居要职却没有爵位,您可是正宗的尊族,算起来您可比骆封尊贵多了,您说您犯得着浪费您那难得一见的贡酒剑南春吗?不过有一点我辈深感欣慰,你们俩往一块儿一坐,嗬!蓬荜生辉,俩风度翩翩的混世佳公子,那叫一个日月为之黯淡天地为之倾覆,要是让龙慕看见,能当场鼻血横流倒地不起!
可您找程浩东喝酒算是演的哪一出?瞧着他是盐商会长似乎大有来头?程浩东休弃嫡妻,跟他搅合在一起,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