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破碎混着鲜血散落一地。
一块碎镜片飞溅起来划过他脸颊,刺痛感过后,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
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令他茫然的站在原地。
门外已经传来惊呼之声,继而痛哭哀叫之声响起。
“朝林,不要吓爸妈啊!”
“弟弟……快去医院啊……”
家里人现在对他是千依百顺,就怕他再想不开。
他拿水果刀削水果,母亲就会站在一旁,牢牢的盯着他。
走到窗边,看眺望远景,家人就会把窗户关上,然后告诉他,外面风大,吹多了要头痛的。
这种感觉真不舒服。
可是从那天之后,他再也不会强调自己是吴云洲而非韩朝林。
与他生活一起的另外三个人,他根本不认识又觉得万分熟悉的三个陌生人,每每在听到他自称吴云洲之时,便会面露悲哀之色。
“朝林,你不要这样,爸妈再也不逼你了。”
“再也不会了,就算你喜欢男人都没关系,现在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什么事都好商量的,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中年妇人几乎是哀求的面对着他,泪水爬满了整张苍老的面容。
……喜欢男人?
如同一枚重量级炸弹在他头顶爆炸开来,那涌来的狂浪,强猛的冲击力,令他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下意识的想笑。
喜欢男人?!
噗!在开美国玩笑?
他吴云洲平生有多少女人?!流连花丛,可从来没有对男人动心过。
这样荒谬的事,怎么可能发生?!
渐渐的,他原本已经勾起的嘴角,垂挂下来。
试想一下,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开煤气自杀?!
不是为情就是为财。
难道,他真的是喜欢男人的?
甚至喜欢到可以为一个男人而死?!
于是,他又沉默了。
每天他都跟着‘父亲’去晨练。
那个中年男人时不时的停下,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
那个中年妇女仔细按照医生的嘱咐,每天做有益于他身体的食物,无微不致的照顾他。
这对夫妇又令他想起自己的父母。
哦,是吴云洲的父母,高贵而又文雅的夫妇。
完全不同的两对夫妻,唯一相同的,目前为止唯一令他感觉相同的,是他们对子女的那种爱护。
心中原本筑起的高而坚固的城墙的某个角落正在缓缓的塌陷。
晚上,他的‘姐姐’下班,就会帮他恢复记忆。
“出国?更加不可能了!等一下,我记得你的那些学历证书应该放在这个抽屉里——”女人麻利的从旧衣柜抽屉里掏出一大叠的东西。
从小学一直到大专毕业的各类证书全部摊在床上。
他一本本拿起来看。
初中的,高中的,大学的……毕业照上清秀的男生不自然的笑着,显得很忧郁。
心里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忧伤。
仿佛天上所有的阴云都聚拢来,浓缩成一团,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
这种感觉,是窒息,是绝望!
他喃喃低语:“难道我真的不是吴云洲?”
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华丽的片段。
英俊非凡的时尚男子与美女共舞的情形。
开着敞篷跑车大笑着,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
在装璜奢华的酒店一角,端着香槟,姿态优雅与人交谈的样子。
……
脑子里的这个人不是他么?
最近他想起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