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用她特有的尖锐目光上上下下将凌敬好一番打量,得出结论——有些耳熟的声音,但确实不认识。
“好久不见,您体型日渐丰腴啊。”凌敬微微笑着。
陈太太脸色一变,这种不紧不慢的淡然语调,已然让她认出了这个声音——岳林静那个小杂种,但是……
自上次一役,人口凋零的林家和人口更为凋零的陈家未再有碰面,没有刻意的躲避,只能说命运这样安排。但陈太太自然没少在背后乱嚼舌根子——林家那个大儿子整天阴沉阴沉的,到底缺爹少妈,没教养的很;真搞不懂林老太婆把那个弱智孙子放出来干吗,不嫌丢人现眼吗;林老太婆抠的要死,一毛两毛都要跟人计较……
凌敬虽没有亲耳听到,但一些风言风语还是不可避免的进到了他的耳朵里。
对于陈太太这类自己比谁都没容人之量却时时都要谴责别人心胸狭窄的刻薄之妇,当然不能以常理度之,更不能咬牙忍受将满腹苦水都往肚子里吞。
在陈太太心里,岳林静早已和体型肥壮肤色黝黑性格阴沉没礼貌没教养的小杂种划上了等号,此时骤然见到他顶着如此相貌,纵然觉得这个声音和岳林静相似无比,心底仍不免存疑。
∪跃烧饷础…乡土,看来是没有听从我的意见添购一面镜子。”
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这几句话,让陈太太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该死的岳林静,内心不禁大为骇然,为什么,怎么一段日子没见,他就成了这副样子……
凌敬继续懒懒散散语气温和风度翩翩的说着薄情的话,“奥,千万不要跟我说府上有镜子,那可就更加糟糕了。”言下之意,那就暴露了你低俗无比的品味。
然而,比起凌敬的外表,陈太太显然更在意别人对她的评论,而这等扇人巴掌的话也成功的激怒了她。只见她双目圆瞪,两鼻翼快速的翕动着,就像一只气喘吁吁身体宽大的黄牛。
凌敬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兴高采烈,只是举步想要离去。
“等等。”凌敬望向在长久静默后终于出声的少年,本以为他应当是要批他一顿,以维护自己的母亲,却不料他道:“横平一中,你可以的吧。”
眉梢微挑,“嗯?”
“到时见。”陈鸣说罢,便拉着仍然怒火中烧的陈太太走了。
横平一中,浮都最好的高中,陈鸣这是和他约定了?
凌敬莫名,为什么?
……
被拉走的陈太太十分不情愿,她还没好好教训那个小杂种……忽而就反应过来,猛地转头,欣喜万分,“鸣鸣,你同意要考一中了!”
“嗯。”陈鸣淡淡。
“真的啊,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不对啊,你对那个小杂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和他约在帝兰都……哎,鸣鸣你走慢点,妈妈跟不上……”
儿子突然想通要去考第一中学,陈太太自然欣喜万分,怒气霎时就散了大半,而说起凌敬,又不禁想起他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才还来不及震惊,就被凌敬气得不行,这会儿想起来,实在叫人惊诧万分,回神后不禁嘀嘀咕咕,“这个小杂种,不会是去抽脂美白了吧……不可能啊,这些违背自然规律的玩意儿早被国家禁了……哼,就算长相变了又怎么样,还是那个又贱又恶心的小杂种。”
前头的陈鸣蓦地停了脚步,一向不见表情的脸上此时双眉深深蹙起,“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说罢,也不待陈太太回答,就加快步伐朝前走去。因为他不用看就能猜到她的反应,必定是……
陈太太愣了愣,随后捂住胸口,痛苦状,“鸣鸣,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这么说妈妈,妈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可不能做白眼狼啊……”
陈鸣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其实挺羡慕岳林静的……
任何事,告诉了陈太太,就等于告诉了全小区,甚至一条街。
自那以后,凌敬每每回家,总会遇到偷偷摸摸跟他后面指指点点的人。
有他认识的,有认识他的,但无一例外都震惊于他的判若两人。
“岳……林静?”
“那个又黑又丑的……大胖子?”
“怎么可能……”
几天下来,在确定他是岳林静无疑后,皆是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某个整天游手好闲却还不遗余力抨击他又丑又胖的男人在看到他后,嘴巴大张,半天没合上,连叼在嘴里的香烟掉下来都毫无所觉,“岳…林…静?”
扫了眼地上的烟头,凌敬漠然,“捡起来。”
“…啊?”
“听不懂人话?”凌敬淡淡的看了眼面前这个穿着皮夹克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
放在平时,岳林静这臭小子敢这么跟他说话,他绝对一拳招呼过去,但现在……看着他冷淡却清澈如明镜的双眼,他白皙秀气的面容……男人乖乖捡起烟头扔进垃圾桶。
凌敬勉强满意,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转身,眉宇间刻着一丝不悦,“跟着我做什么?”
片刻的不清醒后,男人恢复了往日的痞气,“别走那么快嘛,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真是岳林静?怎么做到的……”男人兴致勃勃的声音忽然静滞了一瞬,随即声音恢复正常,“喂,你不会是做什么违法的事了吧?”私自整形,是违反法律准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