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离这么一说,昭华也被吓了一跳,“这女孩小小年纪,真恶毒啊,那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荆离脸上的表情略带上了几丝嘲讽,“亲人相残,同室操戈的事情还少吗?一个人有了yu望,遇到山就劈开山,遇到海就填平海,山海巨物尚且不足畏惧,何况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昭华拿着杯子的手动作一慢,荆离原本不是荆离,当她还是宋瑶笙的时候,宋品夫妇就被明清皇帝陷害致死,之后宋瑶笙的童年时期颠沛流离,不断逃亡,一个生活在温室中的千金小姐,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自己成了过街老鼠,其中的苦楚自然不用说,昭华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叹了一口气,“阿苼,我父皇他,已经死了。”
明清帝已经死了,不仅是他,太子和陈王,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都死了,宋品夫妇,荆老将军,连带着原本的荆离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是啊,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我该安心才是,可是有时候我一个人在黑夜里醒来,却觉得自己活得像个鬼魅一样。”荆离摸了摸喉间的假喉结,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想笑却又不是笑,“昭华,你说,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昭华眼睛微微眯起,一手抓住了荆离的袖子,直直地看着对方,“阿苼,我父皇逼死荆老将军,害樊卿姑母失去爱子,又因你父亲发现蹊跷,而设计害他触法,让你家破人亡,陈王和太子是帮凶,他们死有余辜,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自责。”
荆离把衣袖从昭华手中抽离,垂着眼帘,“我没有自责,我也不会自责,昭华,我没有心你知道吗,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是空的,无悲也无喜,以前支撑着我活下来的是仇恨,但是现在如你所说,该死的人都死了,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而已。”
昭华嫣然一笑,仿佛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样,“你不会没有事情可以做的,阿苼,你看看这外面,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这一派祥和的景象都是因为我们,这个江山,是我们两人的,你还要为朕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呢。”
说到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荆离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她何尝不知道昭华是用这样的理由把她留在她身边,但是她累了,真的很累,“这个江山是你的,不是我的,事情稳定后,我会离开。”
语气俨然不可拒绝,如同荆离当初站在昭华的面前,捧着那金光璀璨的王冠对她说,现在,你就是这个国家的王了。
昭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刚好楼下的说书先生就说到了,“宋品一家遭难之后,一把大火烧光了整个宅子,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连带着那个曾经被相士预言,先克宗庙,后祸朝堂的雷女也被烧得尸骨不剩,也幸亏啊……她死了。”
故事说完,众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久久无法自拔,有人叹息,有人落泪。
“其实他还漏了一句话,当初那个相士还说,我终此一生,无法嫁人,难觅佳婿,而且我宋氏一门从此绝后,现在看来,我确实克死家人,还祸乱了朝政,当初那个相士,倒也不是什么江湖神棍。”
荆离说得轻松,脸上也没有愤然之色,全然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昭华微微一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虽用宋瑶笙做挡箭牌,但是我看欧阳和楚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这件事还是没有完。”
说起来,荆离未婚自然是香饽饽一个,但是樊卿公主未曾着急,两个三朝老臣自然也是没有理由逼迫的,坏就坏在,现在当朝者是女帝,臣子们自然不可能把自家女儿送进宫里给昭华做妃,更不可能把儿子送去给昭华做男宠,而荆离当初辅佐女帝上位,自然被看做是女帝的心腹,攀上荆离这根绳子,就等于搭上了救命的船。
现如今,女帝刚刚继位,虽说根基未稳,但是她有荆离,这个皇位也是不可动摇的了,于是拉拢圣心自然成了保护家族和官位的第一大事。
“能挡一阵是一阵,家里多个外人,行事怎能方便,何况……时间一长,难免被人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