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邓喜儿回到邓府后,心里还惦记着郁郁寡欢的楚嫣。邓允今日回府比较早,早早就发现家住令不见了,问了书房小厮和守门的家仆,心里大概也知道应该是邓喜儿拿去耍了。若只是邓允知道,邓喜儿将家主令毫不在意地还给父亲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邓允初时发现不见时,便询问了邓氏,家中物事邓氏自是最清楚。邓氏知晓后情况就有点岌岌可危了。邓府中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唯一对邓喜儿严厉的便是邓氏。邓氏本来也是十分喜爱小孩的,每每见到楚嫣都会忍不住揉搓一番,在邓喜儿也去作了陪读以后,便经常让邓喜儿与楚嫣捎些吃的与玩意。可是邓府中从邓老夫人到邓允,都对邓喜儿宠得不行,邓氏便觉自己身为母亲的责任甚重,恰恰邓喜儿又是让人头疼的性格,像邓允那般当作小孩子的胡闹也倒罢了,但若像邓氏那般秉着望子成材的心情,便只会小魔星的锤炼中不成仁便成疯。
邓喜儿到前院下了马车,才入了自己的小别院,便见母亲坐在自己小院的正堂内满脸严霜。邓喜儿虽说十分胆大,但惟独对自己母亲有些胆怵,想到自己今天所作所为心里不由有些发虚。未等邓氏发话,邓喜儿便涎着脸凑到邓氏跟前,想埋在邓氏怀里撒娇。邓喜儿如今也有十来岁了,早已不是当初二三岁的小圆胖,若是那时候,邓氏可能还会一时被外表蒙蔽而忍不住让邓喜儿得逞,现在邓喜儿还未沾得邓氏一分便被邓氏一声喝住,“给我堂中跪下!”
金宝守在门边,见状撒蹄子就朝前院跑去赶着给邓允报信。邓喜儿撇了撇嘴,虽有些不满,但还是听话地跪下。“你也是被宠坏了才不知轻重!家住令也是你随便可拿出去耀武扬威的物事?!说,你拿着家住令去了哪?”
邓喜儿小心肝轻微颤了颤,声音微弱地道,“去了清风阁——”
邓氏蓦然听到便有些咬牙切齿,“你竟然拿着去了清风阁?!”说着就要扬手一巴掌甩到邓喜儿脸上去。
邓喜儿见状本能地缩回了肩,急忙道,“娘,只拿着去瞧了瞧秦公子长啥样而已!真的什么也没干!”
邓氏也并未落下一巴掌,但反倒力气像去了大半似的,“清风阁那地方有什么好呢——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说着掩面哭泣起来,不像气恼,反似神伤。
邓允来时便见到如此一幅画面,金宝来的路上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说给了邓允,他想着邓老爷最疼邓喜儿了,他们去了清风阁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邓老爷肯定会护着他少爷的。邓允见邓氏那副模样心中也便明了了几分,从地上拉起邓喜儿圈在自己怀里,俯身给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叹气道,“喜儿,以后不要再惹你母亲伤心了。”邓喜儿有些愣愣的,心里觉得十分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只是去了清风阁,他母亲就会这般伤心,他有些想不通,他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啊,以前他趁外祖睡觉时用火星碳了外祖最引以为傲的胡子,母亲也没这般伤心过,母亲只是很愤怒而已。看到伤心的母亲,邓喜儿只觉比愤怒的母亲更加难受心虚。
隔日,楚嫣从周夫子处下了学后便让小厮直接把他送回了平川侯府,知秋最近都比较忙,想着楚嫣也快十二了,只是上下学而已,便也没跟在身边。楚嫣回侯府后,兄长还是不在,不过老阿姆就在后院自己的小房间内对着门绣着什么,楚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老阿姆慢条斯理地刺绣,楚嫣一时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坐在老阿姆跟前听老阿姆讲故事讲母亲的日子,一时又觉得老阿姆好像真的老了。
楚嫣看着地上的光斑发了一会呆,忍不住问道,“阿姆,你觉得我很笨吗?什么都不会?”老阿姆听到抬起了头,一笑起来便像扯开了褶子一般,怜爱地摸了摸楚嫣的头,“嫣儿啊,你有什么愿望吗?”楚嫣很迷惑,“阿姆问这个做什么呢?”
老阿姆有些嘶哑的声音缓缓地道,“世上的事,实际上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若没有愿望,天下的人都只是愚人罢了,有了愿望,人们才会努力,才会学习,才会行动,也便才有了智人。”
“圣人的愿望便是苍生得济,帝王的愿望便是平定天下,农夫的愿望是庄稼丰收,老阿姆的愿望便是希望嫣儿你平安喜乐。嫣儿,你的愿望呢?”
楚嫣疑惑地望了望天上很蓝的天空,有些迷惘,但又很是澄澈,“阿姆,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说哦,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老阿姆笑着点了点头。“我的愿望是与景哥哥一直呆在一起。嫣儿从小与景哥哥生活在一处,景哥哥一直待嫣儿很好,嫣儿从小也不太记得母亲的事了,父亲也很少见,嫣儿想着如果一直能与景哥哥在一起,嫣儿便也和其他小孩一般了。”
“嫣儿随自己的意就好了——”
“可是阿姆,有人对我说,我很笨,什么都不会,即使出身侯门也只是个庶子而已,根本没有资格待在景哥哥身边。阿姆,你说我怎么办?”
“嫣儿只是过去不曾意识到自己的愿望罢了,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愿望,嫣儿定能成为想成为的人,并且努力地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楚嫣也不知道老阿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