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春熙不禁睁大眼睛,深深吸着气,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他看着夏白眉那张端庄秀丽的面孔此时冷汗淋漓而下,因为剧烈的痛楚神情狰狞、似笑非笑,在这幽深的山洞之中更使人觉得诡秘森然。
眼前这太监如此美貌,可却叫人想到兽类,狼一般的隐忍、鹰隼一般的狠辣,只要是为了存活,哪怕是对自己也能下如此狠手。
兴许也有这等人物,才能在周英帝榻边,谋得一席之地吧。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晏春熙见夏白眉一直没动静,就一瘸一拐地下了石头想要过去看看,可他才刚小心翼翼靠近了一些,夏白眉就忽地睁开了眼睛。
火光之下,他的眼神很是凌厉,一字一顿地道:“我虽负伤,但是擒住你却易如反掌,我劝你别瞎想。”
晏春熙这次并没有瑟缩退开,而是抿了一下嘴唇,开口问道:“你扣押着我究竟是何意?这次……这次怎的不将我带回凤阁去,反而要躲在这荒郊野岭的山洞?夏大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不愿回京养伤——究竟是谁打伤了你?”
其实夏白眉虽说他娇蠢,可是晏春熙到底是不笨的,此时这几个问题更是敏锐得直逼要害。
夏白眉看着晏春熙,过了许久,他挂着冷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很浅的笑容,嗓音沙哑地道:“你颇有趣。”
他按着伤口,撑着墙吃力地站起来,却并不回答晏春熙的话,只是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道:“晏公子,我无意伤你,只是要与宁亲王谈桩交易,有你在手中方便些,是以还要劳烦你这几日在这儿受些苦了。”
夏白眉说到这儿顿了顿,拿起一旁的长剑,淡淡地道:“我出去寻些吃食,你记着我的话,别想着逃跑,你我便相安无事。”
“我右脚这样,自然是逃不了的。”
晏春熙跛着一只脚跟着夏白眉走出山洞,一边走一边说:“夏大人,你既有事要与王爷谈,其实个中缘由就更无需瞒我,无论如何,王爷总归会与我说的。”
夏白眉站定了脚步挑了挑眉,神色似乎有些讽刺,问道:“你是说,堂堂宁亲王做事之前,竟会先问你的意思吗?”
晏春熙知道夏白眉大约是瞧他不起,他究竟不过是一介男宠,虽然关隽臣真心爱重他,可是在旁人眼里,皇亲贵胄只怕不会将他这
但他却也并不因此恼怒,只是认真地道:“是,王爷与我同心,自会与我商量。”
夏白眉沉默了片刻,他低头深深地看了晏春熙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足尖一点,身形便已如一道轻烟,飘逸地掠了出去。
……
不过就一会儿工夫,夏白眉便已匆匆回来了,他一只手里提着一只被扭断了颈子的獐子,另一只手上则抱了一捆木柴,快到山洞前便看到晏春熙竟仍坐在先前两人说话的洞口处。
少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身形小小的,遥遥看着颇有点可怜,见他回来了这才扶着山壁慢慢站了起来,眼神却情不自禁向他手中的獐子瞟去。他不理会晏春熙径自向山洞内走去,晏春熙便也瘸着腿跟在他身后。
夏白眉不禁心想,这少年定然是饿了,这副模样倒像是只受了伤便守在家中等着他觅食的小狗。
山洞之中倒也颇为暖和,夏白眉熟练地用长剑处理獐子、剥皮放血,晏春熙则用一根木棍远远扒拉着篝火,两人虽然都不开口说话,倒也各司其职。
秋冬时节,这枯林中的獐子却颇肥,尤其以后腿的r_ou_质最鲜美幼嫩。夏白眉把木柴削尖,将獐腿串了架在火上炙烤,不多时便有r_ou_香四溢,金灿灿的油脂滴落在火中,又将火苗滋滋得燎得更高。
待獐腿的r_ou_皮被烧得金黄酥脆,夏白眉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从其中用手指拈了一撮盐巴洒在上面,然后将熟透的烤獐腿摘了下来递给晏春熙。
少年略一迟疑,随即便伸手接住了獐腿,他显然是饿得极了,顾不得别的便咬了一口獐r_ou_。
晏春熙垂下头时露出白白一截细长颈子,虽已经烫得只吐舌头,却还是急切地囫囵咽了下去,这时才显出了一副又馋又贪的模样。
夏白眉坐着看了一会儿,眼神不由稍显柔和,低声问道:“好吃吗?”
周英帝总说他是个会疼人的。
他在乌衣巷的凤阁中见多了血腥与酷烈的刑罚,每每走到人间,便觉心里有股y-in森之气不知何处安放。
是以对叙情也好,对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倌也好,他与其他狎妓宦官总是不同,床笫之间更是百般的呵护。
他见着那些美貌少年,便觉得合该多爱护着些,若非如此,便好似辜负了上天造这等玉似的骨r_ou_的美意。
他会疼人,但这究竟是出于好色之心,还是出于别的,有时自己也委实弄不明白。
只是有时他心中也会想,若他非一个残缺的阉人,兴许,他也未必会把这一生所有的情爱都放在那位大周天子的身上。
晏春熙被问得脸一红,随即微微点了点头,他吃得嘴唇上沾了油脂,在火光下更显得饱满莹润,颇为动人。
“你怎的连盐巴都随身带着?”少年一边吃着獐腿,一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常年在外奔波,少不得都要备上些。”夏白眉答道,他说着又取下别处的獐子r_ou_烤上,淡淡地道:“前人云:秋冬食獐,春夏食羊。这会儿的獐子,其实倒的确是不错的野味,你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