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苑大院因南玉已出了府,也没半个下人伺候着,整个院落里静悄悄的。
然而内室里却燃着明明亮亮的烛火,映得人心头发暖。
“轩儿,前几日我托人从荆州带来的小点心,你可是吃完了?不如我再去弄点?”
“没呢,”程亦轩一头黑发披散下来,一对桃花眼里泛着甜蜜慵懒的神采,他听王谨之提起点心的事,轻声道:“总有点舍不得,一日里只吃一点点,倒还有好多呢。”
“傻瓜,有什么舍不得。”王谨之眼里泛起了一丝疼惜,捧起少年的脸轻轻亲了一下。
程亦轩被王谨之一亲,眼里不由泛起了欣喜的光芒,他顺势撒娇似的趴在王谨之的胸口,然后凑到王谨之的耳边,声音软软地说:“谨之哥哥,你待轩儿真好。今儿又是、又是你疼我,其实轩儿先前总想着要好好伺候你,可临了,便、便又忘了……”
少年光着身子,灯火下肌肤上印着方才留下的星星点点的吻痕。
他抬起头,眼神动情地望着王谨之,可紧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又划过了一丝怯怯的神情,又补了一句:“我、我不会别的什么,就只会些伺候人的事,谨之哥哥,你别嫌我……”
程亦轩性子本就胆小,虽然已经和王谨之偷偷互通了心意,也从不曾要求过任何事物。
他从小到大几乎从未有任何人对他温柔以待,因此面对着王谨之,也总时不时会怯懦自卑起来,哪怕是动情之下讲出些甜腻的话,随即也会忧心王谨之会想起他低贱的过往。
“轩儿,其实今儿我本是想给你这个。”
王谨之眼神深沉地看着程亦轩,他拿起颈间的青玉坠子,叹了口气道:“虽不是太值钱的东西,但是此物乃是我娘留给我的,已跟随我多年,只怕王爷还有王府里也有不少人知晓,因此如今尚有些不便。只是我这番心意……你该是明白的,你我之间,委实不必说这些话。”
程亦轩眼里泛起了一丝s-hi意,随即又有些羞怯地垂下了眼帘,王谨之的话,他当然是明白的。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王谨之颈间的那枚玉坠。
那是他的。
他这一生从不敢贪图奢求什么东西,可这枚玉坠,却是他此后长长久久的一生都要握在手心里的。
王谨之见少年不说话,忽然从一边的衣袍里摸索出了点东西,轻声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摇曳的灯火下,程亦轩仔细看了一下, 王谨之掌心竟然是一大一小两个用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那毛茸茸的长耳朵的确是颇有神韵。
“大的是我,小的是你。”王谨之用狗尾巴草那毛茸茸的尖儿搔了搔程亦轩的脸蛋,才将两只草兔子递到程亦轩手里,颇为认真地道:“好不好?”
程亦轩忍不住一下子噗嗤地笑出了声,他痒得微微摇头,一双桃花眼都乐得眯了起来。
狗尾巴草遍地都是,倒也不算多么稀奇,程亦轩也不是七八岁的小孩了,哪会真的被这种小东西哄到。
只是王谨之平日里是多么沉稳严谨的人,程亦轩哪怕只是想到他仔细地折下狗尾巴草,一点点地编出两只兔子来的模样,便觉得又好笑又甜蜜。
“不好,我要做大的兔子。”程亦轩故意偏过头,说:“我要一个最大的兔子。”
王谨之也微微笑了,他捏了捏程亦轩的脸颊,温声道:“那轩儿去外面院里折几根狗尾巴草,我教你编一个最大的,好不好。”
“那你等我。”
程亦轩笑着跳下床,胡乱地将衣衫罩在外面,腰间系上了丝带,便兴匆匆地握着两根草兔子跑了出去。
只是程亦轩才刚一迈出房门冲进院落里,便看到了站在月下的那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一抬头看到那人的面容,脸色瞬间就煞白了下来,连手里的狗尾巴草也慌得掉在了地上。
“王、王爷……”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巍巍地道。
……
关隽臣低头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程亦轩,脸色微微y-in沉下来。
“你怎么这般怕我?”他低下头问道。
关隽臣这问话着实有些模棱两可,程亦轩此时也不知关隽臣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又是否有听到些别的动静。
可他本就畏惧关隽臣,浑身上下几乎因为害怕而虚脱了,一时嘴唇都不有些发抖起来,甫一开口就磕磕巴巴起来:“王、王爷,轩儿……轩儿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会儿前来。”
关隽臣眯了眯眼睛,一听程亦轩这话,顿时又想到刚刚的事,脸色更是不悦。
他倒根本不觉得是他自己甩了脸色要走,反而觉得是晏春熙生生把他赶了出来,这会儿听程亦轩这么说,登时又触了他的霉头,他冷冷哼了一声:“怎的,我来不得?”
程亦轩跪在地上,双腿也在止不住地发抖,他虽然骇得厉害,可也隐约感觉关隽臣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可这并非就意味着他和王谨之便没了危险。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声音颤颤地道:“王、王爷……轩儿,轩儿身子还未全好……怕、怕是,伺候不好……求、求您……”
若是往日里,关隽臣脸色都已经如此,他哪怕身子多么不舒服,也不敢说出半点推拒的话。
他一向都十分胆小,可是如今却是一颗心都系在屋子里的王谨之身上,因此哪怕是拼着触怒关隽臣可能会赔上性命,他也决计不能叫关隽臣进屋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