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浚简直恨不得抽一顿自己这闲不住的腿,打听了谢珉行离去的的方向,随便上了一头马就狂奔而去。
幸好他对洛京城十分熟悉,知道一些偏僻捷径,想着能不能赶在他出城之前把人截下来。
正是暮日时分,满城都是人间烟火之气,他在城中瞎跑了大半圈,也没有见到人,拉住缰绳时,已经汗流浃背。
他正彷徨失落之时,忽的对上了一双比星子还要亮得眸子。
很多年前,他还很小的时候,曾经随父母西行经商,其实到过漠北北邙山一带,那里天地苍茫,星子低垂,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天上的星星。
很多年后的洛京的大街上,他想,他又看到了北邙山上的星星。
第10章
24
“是你?”
那人藏在青衣斗笠下,见到满头大汗的裴子浚还是吃了一惊。特别是这个满头大汗的公子哥,跳下马来,就牛皮糖一般地抓住了他的手。
明明是人高马大的青年,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
感受到裴子浚的气息袭来,谢珉行毛孔战栗,本能后退了三步,然后,试图扒开青年死死扣住的手。
裴子浚的身体因为激动不住的颤抖,许久才没有在谢珉行那一句“好久不见”中失控,他平稳住呼吸,半响才道,“谢兄安好便好。”
“所以可以放开了吗?”
裴子浚讷讷的收回手。
遭了冷遇,心里却是极高兴的,他跪在漫天神佛殿前所求的,不正是佑君平安吗?还有什么比他安好更加让人开心的?
他眼中的星星没有陨落,那真是太好了。
牵着马,裴子浚跟着他行了一阵,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话,谢珉行终于忍无可忍,率先开口道,“裴公子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不瞒裴公子,在下要去西去寻找师姐的下落。与……裴公子并不同路。”他于心有愧,有了那番不该有的纠缠,实在没有办法坦然面对裴子浚,只恨不得和他永生不见。
裴子浚面色微红,也知道自己从见到知寒客开始,就一直在做失了风度的蠢事,恢复镇定,笑道,“谢兄既然要走,也该把你落在我这里的东西带上才对?”
“什么东西?”谢珉行惊奇,想不出落了什么东西在他那里。
……我。
裴子浚咬了咬唇齿,许久才把那就要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咽下去,桃花眼一眨,灿然笑道,“自然是谢兄花银子赎回的柳诗送柳姑娘啊。”
“……”
最终还是跟着裴子浚回了唐家。
一方面是因为裴子浚说他知道师姐失踪一事的一些细节,要慢慢说给他听,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柳诗送。
他几乎快要忘记了还有柳诗送这个人了。
他当日为柳诗送赎身只是因为想起了师姐,可她终究不是师姐,她有她的命运波折,有她自己的归宿。
可他赎了她,总不能不管她。
再一次见到柳诗送的时候,从柳诗送的眼神中,他忽然明白了,柳诗送的命运波折,早就系在了那个桃花眼含笑的宛陵公子身上了。
可那个缺根弦不会转弯的木头公子,还偏偏还要把柳诗送的芳心往他身上送。
山有木兮偏不知,实在是滑稽至极。
吃晚饭时,谢珉行被安排坐在裴子浚和柳诗送之间。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知寒客比不上裴公子亲和,小姑娘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小口抿着,像一只小猫仔一样。谢珉行知道自己绷着脸的模样有些可怕,却不知道怎么安抚女孩子。
只好把头别过来。
但是这边更加惊悚。
一转头,他看见他面前那只瓷碗上的菜堆成了小山堆,罪魁祸首眼角含着笑,一副浪荡公子似的桃花眼下偏偏长了一颗不解风情的心。
——你光瞅着我做什么!!再看我的剑法也不会长腿跑到你身上。
“!!”他顿时觉得背上的j-i皮疙瘩此起彼伏的,觉得好好的一个宛陵公子,笑起来怎么像个……傻子。
“谢兄,这是阿旺婶敖的老母j-i汤,特别浓,特别补。”
谢珉行并不是很想理裴子浚的殷勤。
裴子浚完全没有在意,反而自作有趣的讲了个笑话,“谢兄啊,你都不知道,现在唐府上下都把当我坐月子养。”
谢珉行觉得今天裴公子的性子活泼得过了头,有些疯了,眉梢一挑,便也顺着裴子浚的话头打趣,“敢情裴公子是坐月子坐出了经验?”
“……”裴子浚囧然,“谢兄怎么取笑起我起来了?”
他口里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生出了快活,知寒客终于笑了。
他把他带回来开始,他就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似乎藏了很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