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叹,继而觉得脸颊微痒。
伸手,竟佛了满手的泪。
人的眼泪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情感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泪腺早就抢先一步,替我缅怀。
何黎似乎被吓着了,愣怔地看我,半响,才问:“三少,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荆卓明下令要怎样对付我?
何黎低头,行了一礼,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忍。
他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故而这丝不忍,令我心惊。
“三少,还请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我心中一突。
到底什么事,语焉不详,说得我胆战心惊,着实讨厌。
我狠狠擦干眼泪,瞪他:“你说清楚,要我节哪门子的哀,又是顺哪门子的变?”
何黎抬头,对上我的目光:“方家祖宅昨夜失火。”
失火?怎么会无端失火?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出现了隐隐的猜测。
心慢慢沉。
何黎接着说:“死十余人,伤四十余人。方二少也……”
心沉到底。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冲出喉咙,急切到嘶吼:“二哥怎样?”
何黎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有个全身焦黑鲜红夹杂的人。
伤势惨重,不成人形。
但我确实看出了,那就是二哥。
我只觉得此刻我被一根绳索吊着,慢慢放进烈火之中,即将遭遇大劫却逃不开。
又急又痛。
“烧伤面达86,如果得不到救治,随时可能会去。”
“带我去看他……”
“老大不准。”
寥寥几字,刻清了荆家老大的嘴脸。
告知我二哥的情况,却又不准我去看他。
荆卓明分明知道我和二哥的兄弟之情,也分明知道分秒也有可能是天人永诀,却不准我去。
将我心肺乱划几刀,再扔进滚烫油锅,撒上椒盐。
乐此不疲。
这等居心,何其险恶?
胸口有股怒火在烧,我咬牙:“他要怎样才准?”
何黎缄默不语。
我亮出筹码:“告诉他,我同意交出那份名单。”
何黎还是别过了头,生硬地劝:“老大给您带了句话,‘方二少活着也是痛苦,还会成为三少的累赘,不若现在就去了,绝三少后顾之忧。’”
如坠冰窟。
心中有丝预感,那丝预感绞成一根丝,一下一下划着心脏。
我已经很努力克制住情绪,却依旧牙齿打颤。
“二哥……在荆卓明手上?”
“是。”
“为他,动过手术了吗?”
何黎摇头:“没有。”
答复如此残酷,令我肝胆俱裂。
我跳起来,拽住何黎的领口:“为什么不立即动手术?他是存心想弄死二哥?!”
“老大说,将死之人,何必折腾。”
“他这是草菅人命!”
怒从中起,正欲发作,却冷不防地想起了自己尚身处囚牢,七寸被人拿捏,如何有动怒的资本?
我心凉,慢慢松开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