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汀已经说到了兴头上,转而愤愤道:“胥律简直不是人,给干粮都不带水的……”
“啊不过没关系,就算是满身伤断个手什么的,给哥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难不倒我!”叶汀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些淡淡的薄红,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魏渊,道:“二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非常值得二哥给他送个牌匾什么的,让人抬着围在军中转几圈。
“芜若……”魏渊声音有些发颤,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眸子发红:“二哥对不起你……”
战场瞬息就是生死,这么多年叶汀为他闯过多少次鬼门关,他甚至已经数不清楚。每次叶汀绝处逢生便最爱将那些所遭受的苦难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当做笑话说与他听。每每看着叶汀眼底泛着笑意,一副跃跃求他称赞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万千细密的刀锋划过。
叶汀笑的越是没心没肺,他就越是痛苦。叶汀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伤人无形的刀刃,让他几乎支撑不住。所谓的表扬,叶汀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只因他不知该如何去说。谢叶汀为自己出生入死,还是赞叶汀死里逃生?亦或是鼓励他下次再去为他拼命?
有泪猝不及防就砸落在手背上,魏渊慌忙抹去,收敛了思绪。
叶汀脸上的笑意僵住,有些手足无措拉住魏渊,紧张道:“二哥?二哥……你,你别这样。我说着玩的,哪有那么夸张,都是假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胡乱说话,纯粹是胡说八道。其实一点……一点都不疼,生孩子什么的,简单的不能更简单了。不信下次再给哥生一个,哥在旁边守着我,我保证一声都不会叫……”
叶汀忙用手去抹开魏渊眼角的泪,心里百般懊恼,早知道就不胡乱说话了。
魏渊将叶汀的手握住,冰冰冷冷的指尖攥在手里,怎么都捂不热,寒气入体怕是难以养回来,只盼着暖春早来,免他一份苦。
叶汀将脸贴在魏渊心口,道:“二哥,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惹得二哥伤心,他是病傻了么。
魏渊几分无奈几分酸涩:“傻芜若,二哥不是生你气。”
叶汀仔细打量了会儿魏渊的神色,半晌才悄悄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二哥是担心我,其实没事的,我从前就说过,我这个人呐,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命硬哈哈。这点小伤我养个把月就能恢复,到时候我还能助哥一起破皇城,夺回皇位。”
魏渊皱了皱眉头,语气转而有些严厉:“芜若,好好养身子,旁的暂且别劳神。”
叶汀神色也严肃一瞬:“二哥,你心思澄明,自是知我所想。狄戎王拥兵二十万,眼下虽然暂时受制于我军,可到底不能一直将他扣在手里。若是把他逼急了,鱼死网破的事情他绝对干得出来。到时候若是再战起来,白白损失我军战力。”
叶汀说的急了,低头止不住的咳嗽一阵子,才继续道:“二哥,皇城近在咫尺,何必要再枉死大半兵马,倒不如积攒兵力好一举破开那固若金汤的皇城。胥律,不能杀。”
见魏渊不予回应,叶汀无奈只得又道:“二哥若是心下恼他,多宰几刀就是了,粮草,马匹,他狄戎多得是,让他多放放血也无妨。他已经战败了,自然不会继续纠缠下去,螳臂当车的事他总归不会做。”
魏渊神色冷然:“他废了你的手,你让我这样轻易饶过他?不可能。”
叶汀脸色一白,半晌下意识的蜷了蜷指尖。宋军医竭尽全力将他的断手重新敲开接骨,也只能勉强保住今后能动弹,自此重物都无法再提,更别说挽弓拉弦。
废了就是废了,已经无法挽回的损失就将怒火燎原也无济于补。叶汀怎么可能不恨,只是为了他一只手让魏渊失去两分夺皇位的胜算,他自是不肯。
“二哥……”叶汀心下叹息,转而却亲昵的单手环住魏渊的脖子,弯着一双眸子道:“不过是一只手罢了,二哥还嫌弃我不成?我剑法也是顶好的,右手剑也同样能为二哥上阵杀敌!再说了,今后我可以要当皇后的人呐,打打杀杀的我可不干。”
叶汀扒着魏渊胳膊道:“以后二哥治理天下,必然是四海升平,再无战事。我每天挽弓给谁看?大不了不当元帅了,当皇后更好,听起来比元帅还威风,是不是?”
“到时候二哥可要养着我,我要过提笼架鸟,听戏捧角的日子。”
魏渊看叶汀掰着手指憧憬的样子,忍不住弯唇而笑。
叶汀眸子笑意更盛:“怎么了?我战功赫赫,还不能骄奢一把了?”
“能,以后二哥只养你一个,用三宫六院的开销供养你自己。”魏渊点了点叶汀眉心,道:“今后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想办法学着如何骄奢到底就行了。”
叶汀乐不可支:“二哥这样宠我,怕是御史大人要撞柱子了……”
心疼柱子三秒钟。
“无妨,把柱子裹上锦缎棉絮,且由得他们撞去。”魏渊捏了捏叶汀鼻尖,道:“乖,再睡会儿,我先去处理军务,等会儿再来看你。”
叶汀顺势打了个哈欠,听话的缩回被窝里,点了点头:“好,二哥早去早回。”
魏渊出去后,叶汀悄然睁开眼睛,随即伸长脖子四下里望着帐外,直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进来。
“狐狸,过来!”叶汀招了招手。
进来的是个姿容俊秀,衣冠整洁的年轻男子,不提别的,单这身气度模样,走在军中绝对是个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