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找到了,在摩邓女经中找到的……”
心清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随时都会睡着,我紧张了起来,生怕他睡着醒不了,赶紧顺着他的话追问摩邓女经的内容。
心清断断续续的讲了很久,大概的意思是说侍奉佛的弟子阿难在水边向一个女子讨水喝,那女子恋上了他,一心要做阿难的妻子。佛问她,汝爱阿难何?女子道,我爱阿难眼,爱阿难鼻,爱阿难口,爱阿难耳,爱阿难声,爱阿难行步。
我听后失笑,问道:“你当年给我找的就是这几句,还行还行,我当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
心清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我爱菡伢眼,爱菡伢鼻,爱菡伢口,爱菡伢耳,爱菡伢声,爱菡伢行步。”
“还爱菡伢背着你?是不是?”我半怒半笑道,“真偷懒!表白都用我当年玩剩下的。”
心清不再说话了,不知何时,我感觉到心清的头一歪,原本攀着我肩头的手也松开了。
“心清!别死!”
我吓得心都凉了,以为心清死在了我背上,被我的声音一惊,心清陡然又清醒了过来,明显惊惶的回应道:“不小心睡着了……”
我:“……”
我:“病好了回去的时候把我背上山去。”
“……好。”
两年后。
我十五岁了。
当年和老狐狸定下的五年之约到了,临近日子的时候,我好说歹说终于让寨主和师傅同意先把心清娶到寨子里做童养婿。
无论怎么说,至少我和心清先有名分了,就不信狐狸爷爷还能再来对我以身相许。
当晚,寨子里张灯结彩,热闹之景不逊于当年师傅与寨主成亲之时。
心清追问我为何要如此急着成亲,我紧张兮兮的故作神秘道:“新郎子不要多问,要矜持点。”
宴席开始,寨中喧嚣的乐声停了下来,到处都是一片划拳喝酒声。
我心稍安,以为就此算是可以宽心了,正欲领着我的童养婿小心清给师傅和寨主奉酒,猛地听到寨门外一阵乐声乍起,一抬不请自到的红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抬了进来。
我的心咯噔坠落到了谷底。
寨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寨主和师傅询问的目光在我和轿子之间来回穿梭。
一个下巴尖尖眼睛细长的女人走了出来,恭敬的对寨主和师傅拜道:“菡伢子对我家主人有救命之恩,五年前菡伢子曾答应过如果五年后她和心崎无缘,就答应我家主人对她以身相许,怎奈菡伢子害羞,五年之期到了也不肯上门,所以我家主人就亲自嫁来了。”
寨主和师傅飞速的瞄了我一眼,相对咂舌,频率出奇的一致,不及问我一句,就双双自作主张的应道:“轿子留下吧!放心吧!我们绝不会让菡伢子做负心人的!”
下巴尖尖眼睛细长的女人带着他们的人走了,留下了红轿,以及轿中的狐狸爷爷。
寨主悄悄对我耳语道:“菡伢子,看不出来,你五年前就欠下了一桩fēng_liú债!难怪这么急着娶心清做童养婿,是怕人家找上门来吧!啧啧……”
天杀的寨主!要不是十年前你给师傅开欢庆宴,怎么会引出我在酒坛子里捞出一只老狐狸!
要是没有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
fēng_liú债……fēng_liú债……
心清疑惑的问道:“这是谁?”
我擦了把冷汗,虚笑道:“你妹妹,你们俩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正文完】
【尾声:心崎】
五岁那年,我被一个老和尚捡回了他的阿弥寺里。
老和尚问我,你想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指着寺门外崎岖不平的山路说,崎吧,心崎。
老和尚点点头,说,好。
起初,寺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老和尚让我叫他师父,他教我念经,教我武功。
最主要的是,治我胸口上那道可怕的伤。
那道伤,是我的母亲用一把刀刺穿我的胸口,插进我的心脏里留下的。
幸运的是,她并不确切知道心脏究竟有多大,也不精确知道心脏所处的位置。
简而言之,她那把刀插偏了一点点儿。
而我的命,也比常人硬了一点点儿。
所以,我没死。
可是,我很心寒,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太冷静了,一刀下来,半分犹豫都没有,完全不像她平日里神经质一样对我任意打骂时的样子。
我冷冷的看着她把刀拔了出去,我的血,甚至都没有溅到她的脸上。
被她抛在了野地里整整一天,我都没有死,只有成群结队的飞虫在我的伤口上肆意吸允,好像在开一场盛大的宴会一样。
垂死之际,我在想,人记事太早了真不是一件好事。
譬如说我。
居然在一两岁的时候就开始记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