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一掌桌面,撕破脸面大喝道:“郦王认为,我们一旦撒手,苍鸾是先攻击匈奴,还是先清理门户?”
舒晋镇定地抬起了头看向败输的使者,不假思索道:“清理门户。”
“你知道便好,你敌得过苍鸾吗?只怕那时你将死得一派涂地。现在是你们晋郦需要我们匈奴,而不是匈奴依靠你。没有你,匈奴依旧敢与苍鸾争夺天下。”
“的确,”舒晋不否认使者的话,“你们若是撒手,晋郦一定会万劫不复。但是明知螳臂当车,使者以为我会徒劳的反抗吗?本王胆怯至极,恨不得将兵马交于陛下保一个活命,到时候陛下操纵本王的兵马去攻击谁,小王便不得而知了。”
“你…你你…”好阴险歹毒的招,使者被气得七窍生烟,“你区区十万兵马,就算全交于苍鸾又能助涨多少威力,根本不值一提。”
“噢?如此说来,大人是相信晋郦只有十万兵马了。”
使者想不到自己被一个小儿反驳得无言以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告辞:“容我回去告知单于,改日再议。”
舒晋提起茶杯,优雅地吹散热气,然后饮下一口:“不送。”
使者怒气冲冲地离开,过了不一会,随着一阵风刮来,一个穿蓑戴笠的人破窗而入,站到了舒晋跟前。
事发突然,舒晋大吃一惊,失手摔了杯子。但他从来不惊慌失措,定眼打量了一会眼前人,觉得好似熟悉,平静地问道:“你是谁。”
封淡淼不急不缓地取下斗笠,露出面目,开口就道:“给我兵马。”
最近令人震惊的消息连连不断,舒晋有点无力招架。可封淡淼的出现绝对是一个惊喜,举国上下求尽贤才,都招不到一个像他一样的将军,如今他来了,求之不得。
苍鸾攻打北僚,有鱼是北僚王,这时他来向自己借兵,舒晋坚信他是为有鱼而来,假装不知情地多问一句:“你要兵马做什么。”
封淡淼环着舒晋打量了一圈,心底起了疙瘩,那种不安的感觉跟王阳一样,感觉舒晋他深不可测。
“反晏。”
封淡淼本不想问,但强烈的好奇心趋势他开了口:“当初我以为你看淡王权才不指控假郦王,可你还是没放下。既然决定了做王,天下大定后为何不第一时间站出来。”
舒晋觉得可笑,想不到他大将军也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如果我立马站出来,百姓怎么看我?”
介于曾经在封淡淼面前透露过自己的意向,舒晋并不掩瞒自己的想法,何况封淡淼跟苍鸾之间原本就有嫌隙,现在他跟自己志同道合,有了他,郦军比如虎添翼。
封淡淼模样冷静,但他骗不了舒晋,舒晋善观人,从他的眼眸中舒晋读到了忧虑。舒晋挥手示意封淡淼坐下歇息,饶有心机地问道:“我若给你兵马,我能得到什么?”
封淡淼没有坐下,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答复舒晋:“给我二十万兵马,还你一个天下。”
舒晋如鱼得水,试探问:“将军不求一里三河?”
封淡淼重新戴上斗笠遮住面庞,想来苍鸾正通缉自己,不好将面目示于人前。“我只要北僚。”
“君子坦荡,好,我给你三十万兵马。”
封淡淼心头一震,万万料想不到舒晋有三十万兵马,看来他是蓄谋已久。封淡淼庆幸自己及时遮住了面孔,他防的不是欲逮捕他的人,而正是舒晋洞悉人心的双眼。
第七十七章
——“哎哎,你们别以貌取人呀,我可是郦王的故友,有要事见郦王,放我进去!”
为了进入郦宫,大祭司虞米糯已经在宫门与侍卫盘桓三日之久。他老人家将近耄耋之年,本打算归隐山林、安度余生,但听得晋郦易主,他不由得从南方匆匆赶了过来。世人愚昧,殊不知这天下看着太平,无声之处已暗藏杀机。他虽年事已高,却心如明镜,不枉他纵横江湖多年,历经三朝更替、人事沧桑。
他心如止水,可嗅到的那股腾腾杀气竟是来自舒晋,心底的静湖顿时掀起波澜。且不论其他,单凭舒晋这一个人,他哪怕是晚节不保,也要杀出山林。
“我说你这人为何如此固执,郦王殿下怎会认识你这个糟老头。若不是看在你一把年纪,我定把你一顿打,快走,不然我可要动手了!”
看门的侍卫横眉怒目,蛮横地推开了虞米糯。也难怪他们,虞米糯衣衫褴褛,说起话来疯疯癫癫,像个烧坏了脑子的乞丐。
“年轻人!你敢推我?”
虞米糯衣衫邋遢,模样落魄不堪,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嫌弃地拍打着侍卫手碰过的衣裳,好似粘上了更脏的东西。“枉你们为晋郦的士兵,如此对待我一个老人家,不怕往郦王脸上抹黑吗。”
“你妨碍公事,不揍你已属勉强,嘴巴还一套一套的,兄弟们把他撵出城去。”
侍卫气急败坏地唤来几个士兵,架着虞米糯就往外走。
“喂喂…”虞米糯一边挣脱一边焦急道,“你们若撵我走,将会是大郦帝国的罪人!”
尉矢从外面回宫,看见侍卫们拖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本不想多问,但老头喊出的那四个字实在刺耳——大郦帝国。尉矢心头一阵:帝国?天之子为帝,如若大晏不灭,何来郦帝之说?
往往敢说出这话的,如果不是大言不惭的疯子,就是纵横列国的高人。听老头的声音,似乎是个故人,尉矢开口道:“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