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史艳文手慢慢收了回来,两指间夹着一只纯白的八脚蜘蛛,史艳文又随手将他往后一抛,这次落地要更远了,大声道:“丫头,你的宠物又跑出来了。”
然后就听见背后传来的小跑声,“下手那么重!小白晕过去了啦!”
“我还道今日她怎么这般安静,哈。”竞日孤鸣轻笑一声,放下书本,“不过那丫头的东西可不是随便能碰的,小心些吧。”
说完又拿起史艳文方才碰了蜘蛛的手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事才放下。
史艳文忍俊不禁,“那便又要麻烦琉璃倒茶时尽些心了。”
那几乎成了这几日的日常,丫头不动声色地下毒,琉璃又不动声色地解毒,这两姐妹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对了,艳文有些事想问问先生,不如今日就……不下棋了吧?”
带着试探意味的轻问,举手凝眸间载满了温文尔雅,竞日孤鸣想起方才一闪而过的凛然,别于此刻这双蓝色的眼眸中的温柔,同样让人心悸。
史艳文是极好相处的,若不触及底线,一退再退也是无妨,浸润江湖多年才温养出了这样耐摩的性子,而其心志澄明却如当初,好坚定的一颗心。
竞日孤鸣半垂了眼眸,道:“艳文有何事想问直言便可,你我两个退隐闲人,又何必如此拘谨。”
“不过两件小事,”史艳文斟酌着言辞,“一件是吾儿精忠,先生怎知他会找到这里?还有一件就是……先生来此隐居,除了艳文,真无其他人知道吗?”
竞日孤鸣意味深长的恩了一声,“这第一件嘛,是俏如来一片孝子之心,还是等俏如来来了之后艳文自己问他吧。至于第二件,艳文怎会认为还有他人知晓?”
“猜测而已,”史艳文道,“只是想起那日上山之前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排乱中有序的脚印,原以为是商队之类,但艳文快步走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人影。后来又以为是先生的护卫,但先生昨日说过已数月不曾下山,艳文百思不得其解,又恐落了什么重要讯息为先生平添麻烦,故而有此一问。”
“诶,”竞日孤鸣似笑非笑的看他,“艳文不如直接问小王‘可又树立了什么仇家’,说不定小王还能想出一二呢。”
史艳文只垂着眼睛喝茶,借着手势掩下眼底的尴尬,竞日孤鸣看了无声一笑,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事。
本也是早就提醒过的,竞日孤鸣也就直说了,“此事暂且按下,倒是有件事能否请艳文帮忙。”
史艳文点点头,道:“必当尽力而为。”
“哦?”竞日孤鸣略显惊讶,“艳文都不问我是何事吗?”
“想是不会太难。”
“为何?”
“恩……”史艳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因为昨日回庙之前,先生不是说了艳文内力有损,要我好生休养吗?”
竞日孤鸣是说过,但那只是随口客气之言,“艳文记性真好。”
“一般。”
竞日孤鸣一笑,起身走到史艳文旁边,手轻轻拍了他肩膀两下,信心满满地说道:“那艳文一定不会忘了明日出门时把琉璃送过去的衣服换上了。”
“出门?”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史艳文默默的删去了竞日孤鸣话中的一大堆形容语,“……什么衣服?”
“自然是……通风散热的好衣服。”
通风散热?
“沙漠?”史艳文本想站起,奈何肩上的手按住不动,便仰着头看那人,正好撞上他俯视的视线,带着探究,“先生要进鬼漠?”
竞日孤鸣收回手,往院中走了几步,回过头问他:“是啊,传说中有进无出的鬼之沙漠,史君子害怕吗?”
传言难免夸大,就他所知鬼漠之危仅在沙漠深处,气候变幻无常,流沙广布,而沙漠边缘哪怕稍近一些也是没有关系的,也有不少西域商旅会绕过中心远道而来,但史艳文还是表示为难。
“害怕倒不至于,只是艳文想问问先生,想进到几分。”
“那艳文能保我到几分呢?”
史艳文一怔,“听先生话中之意,莫不是只想带艳文一人陪同吧……”
“不行吗?”
“那先生的护卫……”是用来干嘛的?
“几个月没下山,我这小庙也该进些补给,更何况他们也是要散散心的。”
“先生真是体恤下属,那琉璃和丫头呢?”
“也随他们去。”
“那先生要去鬼漠总该有个目的吧。”
“目的不过是去漠市逛逛,艳文来的却也正是时候,”竞日孤鸣上下扫了他一眼,一边慢悠悠的往回走着,一边说,“小王亲身累积的经验之谈:将你的头发藏起来。”
史艳文微怔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满脸疑惑,“为何?”
为什么要藏起来?
“自然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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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市(上)
漠市,存在于荒漠中的集市。
流动的商人要聚集在一起已是不易,天南海北的从异国他乡跋涉行商能聚在一起更是少有,在山清水秀资源丰富的中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风沙掩面凶险万分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