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日孤鸣却没再等他说完,上前两步径自替他将刀挎在了腰上,不偏不倚正好卡住内侧的环扣,在腰上一撩而过,也不在意那人怪异的眼神,“唉,艳文何必自谦,若昔日的中原领导只是一介武夫,苗疆又怎会损兵折将乃至战神都被策反回乡了?再说……”
史艳文讪笑着退了一步,此刻方才惊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太近了,“再说什么?”
“再说,”竞日孤鸣压下骆驼,一翻身跨了上去,抓牢了驼鞍,轻笑道:“在下的天运总不会比前任墨家矩子更差吧?”说着便在驼铃作响中向着沙漠离去。
史艳文怔了怔,再次叹气,他实不知竞日孤鸣是哪儿来的自信。他骑上骆驼,手搭在驼峰上——反正这骆驼会自动跟着前面那匹的,不紧不慢的来到了竞日孤鸣身边,“既是隐居避世,先生定有化名吧?”
竞日孤鸣转过头,看着他湖蓝色的双眸想了想道,“漠市距此尚有两个时辰的行程,长路漫漫,艳文不妨猜上一猜,就当消磨时间吧。”
“先生不给个提示吗?”无头无尾的,叫他从何处猜得?
“我已经给了。”
史艳文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弯刀,很平常,正疑惑着,突然听见左边传来一声轻笑。史艳文略僵了一僵,一抬头果然那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若有似无的带了些期待,“如何?可猜出来了吗?”
史艳文觉得沙漠温度不是一般的高,不然怎么才走的没一刻就觉得脸上烫烫的,“艳文实在猜不出来。”
“那还是先别猜了,到时自然会知道的,”竞日孤鸣想了想收回眼光,又好整以暇的建议道,“不如艳文先为自己取一个。”
这倒是早有准备,史艳文看着漫无边际的沙漠,前往苗疆这一路他本也用的化名,虽然遇见某些人的时候用处不大,“先生称我炎云即可。”
“是人宠辱不惊者,任天边云卷云舒,艳文恰又如此古道热肠。”竞日孤鸣喃喃的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扫过心上,“这名字很适合你,史炎云……”
炎云,那景色也十分漂亮。
史艳文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衣服,转移了话题,“先生为何让我把头发藏起来?”
竞日孤鸣挑眉,“其实你还可以将脸遮起来的。”
史艳文自认自己的面貌还是看的过去的, “为何?”
“恩……安全起见吧。”
“?”
“看杀卫玠啊。”
“……”
饶是史艳文多年风霜中奔波打拼累积出了超出常人的镇定自若也有些羞赧了,更何况他又不是什么话都能对答如流的神蛊温皇。
所以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他这是,被调戏了?
“……先生真幽默。”
“谬赞。”
……
昼伏宵行经大漠,云阴月黑风沙恶。
大漠行走最该是日头方落温度极降之前。
竞日孤鸣却偏挑了日头正盛的时辰行动,据说是因为夜晚太冷,而他似乎也很享受烈阳灼人的感觉,速度奇慢。史艳文担忧的提醒过几次,竞日孤鸣都推说自己身体异于常人,喜光好暖,史艳文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能在刀光剑影中活下来的智者,总不能真的因为“病弱”而被阳光给晒死了。
但这速度未免太慢,慢的连骆驼都有些急躁,或许是因为日光太刺眼,两匹骆驼都忍不住放着粗气。骆驼头小颈长,走起路来脖子就像鹅一样上下伸缩,一放粗气就忍不住高抬一下头,起伏的大,史艳文也不得不抓紧了驼鞍。
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竞日孤鸣,确实很有耐心。
倏尔风沙呼啸而过,吹起宽大的披风,史艳文伸手压了压兜帽,下意识眯了眼睛看向前方,竞日孤鸣身形未动,仿佛骑着骆驼的苦修活佛,微仰着头迎接风沙的侵袭,兜帽被风吹落也没在意,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史艳文又低头看了看地下,前方不深不浅的骆驼脚印连成了一条直线,往前是浩瀚无垠,往后也是平沙万里,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但这条线的方向却一直没有变过。他回头看了看,直线旁多出了另一条直线,那是史艳文座下骆驼留下的,两条直线或重合或远离,凌乱交织。
但这条直线绵延不过十几米,再远就没了行迹,怪道说大漠难回头,这鬼漠的沙子似乎又比其他地方沙子流动的快些。
既已不见来时路,回头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忽而又是轻风微停,史艳文知道,这是更大的风沙即将来临,正想把兜帽往下拉一拉遮住眼睛,抬起手却又落下,抓住驼鞍稍稍用力,催促着骆驼往前急走了几步。
竞日孤鸣喜欢日光灼人的感觉,也喜欢风沙拂面的感觉,哪怕有时会被细沙刮伤皮肤也没关系,这样轻微的刺痛,总比无知无觉要舒坦许多。
也因此,本来两个时辰的路程才会被他生生拖成四个时辰,而下属虽觉不妥,却从没人敢打扰他。所以当史艳文突然替他戴上帽子时,竞日孤鸣才会一时反应不过来,眼中的惊讶就那样□□裸的暴露在史艳文眼前。
“……多谢”
史艳文转过头看向一边,轻轻锤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举手之劳而已,沙漠风大,先生也该小心。”
掩饰性的动作,与他轻咳的含义差不多。
竞日孤鸣眼神闪了闪,忽带了笑意道:“却是在下轻忽了,想是平日里养尊处优已成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