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麦尔深沉了眼神，看着画面上展示的一切，心里涌上不详的预感。

事实证明这样的预感并非毫无根据，接下来他就见证了这个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人类的变化——美丽、诱惑、冷漠、狡猾、残忍。不像是拥有天使血统的存在，反倒更像是那些被她所引诱过来的恶魔。

这个人类，用鲜活的生命祭养血之海，换取毫无意识的天使的生机，并且在红海无止境的需求中，开始越来越不在乎被献祭的是什么种族什么生物，只要红海接受，只要安吉身体状况好的起来，她根本就不管这些。

如果说一开始的恶魔还能让人心里感觉能好受一点的话，那么之后那些与天使关系亲近的种族，则让人完全无法接受了，而这个人类面对所需祭品的种族转变没有显示出丝毫的犹豫或者类似于同情歉意的情绪，完完全全是漠然的态度，并且随着成功率的不断上升，似乎熟能生巧，发现女性形态比天使的男性形态更加有利于吸引祭品，几乎就是一直以女性形态活动了，完全放弃了以前自己十分在意的血统形态。

这种转变让人心惊，可更加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神的态度。

他不觉得神对安吉的状态是毫无办法的，可当他不止一次提出希望帮助他们的时候，神却只是淡淡地叹息，然后说：“这是命运。”

命运？这样让人一步步走向堕落、不顾众多鲜活无辜生命的事情是命运？这是什么见鬼的命运？如果这就是法则预定的命运，那他一直坚持的大义是什么？那他一直信仰的神又是什么？

他的大义是公正公平，不是世界法则运行下的牺牲；他信仰的是慈悲万物的父神，而不是按照命定轨迹冷眼旁观的神。

金色的眼眸注视着神座下方大受打击的炽天使，无喜无悲，神情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如他万年前便端坐于霜天之上一样，这世界不会因为任何变化就偏离了轨迹，一切都早有因果。

第19章

至高无上的创世神握着椅座上的扶手，开口的唇颜色浅淡，“已有天使动身前往。”

闻言，萨麦尔又将目光投向了正变化着的画面，果然，不多时便出现了三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天使。不过不熟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萨麦尔熟悉的天使本来就没几个，相比之下，他对火星天关押的恶魔反而更熟悉些。

这几个天使来得这么慢，估计就算这个时候安吉是清醒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们是来追人的啊！拜托敬业一点好吗？这速度真的能当追兵愉快地追人？要不是目标被困红海你们确定你们还真的找得到人？早知道你们速度这么慢，他还去管亚当干什么，直接滚去地狱不就好了？

然而此刻安吉并不是清醒的，因此面对着三个前来追击的天使的时候，也只剩下行为举止大变的人类独自与其对峙了。

“我不回去。”看了一眼追来的天使，长发妖娆的女子扭头这么说，神情坚决，即便魔女之形初具，那虹膜纯黑的眼中也是连阳光都无法代替的色彩。那是独属于夜的，冷凝的白月的光辉，清冽如寒露之水。

她已经找到了救回安吉的方法，又为什么还要回去？等到安吉好了，他们就可以一直好好的在一起，回去干什么？

不过可惜的是，我们也知道最近莱拉身上的转折已发生了太多次，每次一下定决心，就会再突然发生什么事情扭转了原本的心意，理所当然地，这一次也不例外。

天使们对望了一眼，最后决定由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来开口：“可如若久留此地，安吉便永远受制于红海，再不会有苏醒的机会……”他顿了顿，看着人类身侧发色与眸色大变的同类，皱了皱眉接着道：“不，他已经被红海严重侵蚀，如果不赶紧断开他和红海之间的联系，你就再也看不见他真正睁眼的时候。”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黑发的人类顿时脸色煞白，那模样比生命力流失的天使看起来还要来得惨淡。

“怎么做？”女性形态的人类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天使，双眼隐隐泛起了诡异的红色，激动的情绪让声音听起来已有些嘶哑，“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救他？”

劝解的天使有些迟疑，眉头紧皱放松不下来，内心纠结得一塌糊涂。原本他只是来劝人回去，可现在突然发现事态糟糕到如此地步，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眼见对方还如此犹豫不决，莱拉的情绪越发得不受控制起来，简直可称得上是歇斯底里。

拥有夜般深沉发色的人类如此失态，漂亮的眼眸里弥漫上吓人的血丝，这声音嘶哑悲决，像是夜鸟临死前绝望的哀啼，叫人不免深受触动，为首的天使垂下了眼帘，放弃般地开口：“好，我告诉你……”

联系斩断便须由另一人接上，自此红海与其同生，万物为祭，供养不死，因果繁杂而来。

在那一刻，萨麦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