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真有钱,谁又愿意当穷人呢。天下农民是一家,靠天吃饭,都穷,只是穷分了层次。
农民第一盼收成,有收成就有的卖,有的卖还得盼市场,能卖个好价钱。有收成又卖得好才能赚到钱,没收成又卖不好的就得亏进本钱。去年赚钱了,今年就可能亏钱,今年亏了钱,保不准明年还得亏。
如此一想,倒不如把校方的做法理解为把补助金落实到最贫困最需要的学生手里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矫情的傲娇
陈老师调整了一下沉重的心情,也用当地的方言对老人说,只是带着城里人的话腔:
“老人家,是这样的。学校现在的政策不允许免除学杂费,而是通过补助金的形式发给你们。所以,很抱歉,您还是要先把学杂费交来。”
爷爷显然听懂了陈老师的城里方言,说: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怎么交嘛,田里刚收割的早稻还没有晒干,卖不出去,就算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啊。老师,唉!”爷爷有些情绪化,带着哀求。
“老人家,您不要激动。钱是学校收的,我们是照章办事,也没有办法。您现在有多少钱,就先交多少钱,好吧?”陈老师仍然心平气和地说。城里人最怕不讲道理的乡下人,何况一个女老师。
谁知,爷爷更加激动了,愤怒地说:
“一分钱也没有!”
陈老师尴尬地把视线从老人家身上转移到了一旁的苏昊、苏现。苏昊脸红地看着她,而苏现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抓住布袋。爷爷和苏昊都把东西放在了地上,苏现竟然一直还提着布袋。
陈老师横着要钱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苏现,你过来,老师跟你说。”
苏现抬起头,走到了老师面前,眼睛有点红。陈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学杂费老师先帮你垫出去,就当老师把钱借给你,等补助金落实下来,或者等你家有了钱,再把这学杂费的钱还给老师。但是,我会写一份借条,你必须在借条上签字。你和你爷爷商量一下,看可不可以,好不好?”陈老师的这个方法同时显露了人性的善良和精明。
苏现看了看苏昊和爷爷,说不出话。苏昊对苏现点了点头,然后把这个事跟爷爷说了一番。
苏现见爷爷没有意见,对老师说了“好”。
陈老师着手写借条的时候,问了问苏现有没有什么爱好特长。苏现想了想,说了书法、写作和唱歌,后又补充了一句说,唱得不好。
陈老师听了会心地笑了笑。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幽默,还是想缓解苏现的紧张情绪。
很快,陈老师就把借条写好了,便递给了苏现,说:
“苏现,你把借条再抄写一份,正好让我看看你写的字。”
苏现接过借条和纸笔,认真抄写了起来,或许因为紧张,笔画写得有点抖。
陈老师:“嗯,字写的的确不错。现在你要在两张借条的乙方后面都签上你的姓名。然后给我签甲方。”
苏现签完字后,把两张借条递给了班主任。陈老师在借条的甲方后面都签上了自己的姓名——陈老师。
陈老师接下来填写了苏现的学杂费收据发票。之后,撕下其中的某一联票据和自己写的那张借条一起递给了苏现。陈老师把苏现抄写的那份借条留了下来,
陈老师:“苏现,现在你可以去宿舍楼了,我们班级的男生宿舍是b栋202、203两间。你被安排在202的第五号床铺。下午把自己的事情都收拾好,晚上记得到教室来集中。”
苏现:“好,知道了,老师再见。”
此时,苏现退出门口,才发现已经有一个女同学在后面等待注册了,没有看到家长。一个女孩家,怎么会如此瘦小,而且皮肤还这么黝黑。苏现这样想着,突然自嘲了一番——乌鸦笑猪黑。
爷孙三人拿着大包小袋准备离开教学楼去往宿舍楼。校园很大,教学楼、宿舍楼、食堂都是新的建筑,还有篮球场,大大的草地,以及标准400米跑道的操场。还好有苏昊带领着,不然真不好找哪是哪儿了。
还没走多远,苏现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班主任陈晓芳和那位女同学的谈话声:
“老师,我叫叶莉莉。”
“嗯,叶莉莉呵。学杂费带来了吗?”
“老师,我家里现在凑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缓几天再交?”
……
苏现心头突然一阵复杂滋味,有一丝悲凉,又有一丝喜悦。悲凉自然是贫穷的滋味,至于喜悦,或许是因为不会觉得孤单吧。
苏现记住了这个女同学的名字——叶莉莉。或许,叶莉莉刚才也听见我的名字——苏现了吧。苏现一边这样心满意足地想着,一边跟着苏昊和爷爷走向宿舍楼。
那个年代,东屯二中的初一新生中,像苏现和叶莉莉这样的贫困生特别多,可以凑成一个班级。
知识就是力量,读书改变命运,这曾经是他们父辈们的信念。但父辈们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
苏现的父亲高中毕业,当年高考差6分上线,决定继续复读,不料苏现的爷爷上山务农时摔肿了腿,苏现的奶奶又卧病在床。
苏现的父亲想到家里的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还小,需要他这个老大哥回家解决温饱问题,于是苏现的父亲放弃了复读。
叶莉的母亲是下正村人长大的,和苏现的父亲曾是同学。当年叶莉的母亲还在读高二就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