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微微勾起唇角:“你倒是胸怀苍生,好高的格调,可你想过你自己吗?”
慕白脸色一暗,反问道:“我自己如何?”
明渊眯起眼睛:“为着那些陌生人画地为牢,偏居一偶,既无法享受天下美食,欣赏大好山河,又没有娇妻美妾相伴,整日里就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无,最终耗尽心血,英年早夭,到底值是不值?”
慕白瞳孔猛地一缩,只觉胸口发闷,心魔几乎又要脱体而出,连忙冷声道:“即便你曾救过我,可若是再出言动摇我的道心,就请出去,这小小地界也不欢迎你。”
“道心?”明渊知自己戳中了这小修士的痛处,嗤笑一声,抬手一吸便将那原本放在供桌上的葫芦吸到掌中,“你以为这里当真封印着什么上古魔物?日日在这上面耗费灵力就是道心?”
慕白大惊,急忙叫道:“快快放下,不然——”当啷一声,冰玉剑出鞘,剑尖直指明渊,可明渊却还似没看见一般,举手间就要将那玉葫芦的塞子拔出。
“住手!”慕白大声喝道,整个人已腾空而起,飞身执剑直直地刺向明渊的手腕,想要阻止他鲁莽行事,怎料剑尖离明渊的皮肤仅有一寸之距时,自己整个人就被生生定在了空中,丝毫动弹不得。
慕白心知是遇上了高手,拼命运转体内灵气,却依旧无用,眼见明渊不知深浅地去揭葫芦塞子,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他从十岁起孤身一人居于这溶洞之内,每日耗费修为加固封印,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心知肚明,难道这一切努力就要于今日付之东流?若是其中的魔物被放出,这镇上的百姓必定首当其冲,又怎生是好?
☆、第五章 重生
葫芦塞子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慕白几乎摒屏住了呼吸,可令他疑惑的是,从中冲出来的并非污浊的魔气,而是一股熟悉的清冽灵力,似乎正和自己运行周身的灵力同源同属。
明渊深吸一口散逸出来的灵气,舒服地闭了一下眼睛,忽略心中传来的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转而对慕白道:“你可看清楚了,这难道是魔气?”
慕白拧起眉头,小镇处于群山之中,常有成精的妖兽前来作祟,故而他对妖气比较熟悉,可说到魔,他也不过是从书里读到过罢了,知道魔气是一种与灵气完全不同的浊气,却不曾见过活生生的样本,也说不清什么才是魔气,一时间犹豫道:“这许是魔气也未可知。”
明渊见这小修士还嘴硬,哼了一声,双指并拢,向外一引,那葫芦中的灵力便化作一道白线,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而后就直冲入了慕白的口鼻,慕白有心想躲,怎奈无法动弹,只得硬生生地看着那白线钻进自己体内。
“现下你魔气入体,感觉如何?可有不适啊?”明渊看着慕白惊疑不定的脸色,忍不住奚落他,原以为这小修士不过是道法差了些,没想到人也呆呆的,还很死心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此刻慕白非但没有觉得不适,反而舒服得紧,丹田里暖洋洋的,四肢百骸好像浸在热水里,只得老实回道:“并无不适。”
明渊以为他想通了,长长出了一口气,抬手将定身咒收了,道:“这葫芦里封的全都是灵气,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古魔物,可怜你们慕家被人骗了百年。以后你也不必再纠结封魔之事了,索性和我一起……”
“即使葫芦中没有魔气,也不意味着没有封印魔物。”慕白霍然开口打断了明渊,“上古魔物自是与众不同,说不定——说不定它的气息就是如此呢?”
他心中也隐约感到明渊所说非虚,可却怎么也不愿意承认,更是不敢承认。若是承认了,他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慕氏一族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明渊本不是个好脾性的主儿,见慕白一脸坚定,几乎要气得仰倒,愤怒之下将那葫芦随手一塞扔到一旁,指着慕白叫道:“你这人怎地就这么冥顽不灵呢?”
慕白也不回答,只绷着一张脸倔强地盯着明渊,明渊被气急了,索性一脚将放在旁边的刀棺踹到慕白面前,说了声“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上古魔气”,便并指一指,一道蓝光直击刀棺。那刀棺受了这一击,棺盖瞬间爆开,一把刀从中一跃而出,悬在空中。
那刀足足有半人来高,不知是由什么材质铸成的,周身黝黑,刀刃处却是血红,好似刚刚饮过人血一般。慕白只觉一股可怖的杀伐之气裹胁着腥臭味扑面而来,几乎难以呼吸,平静的溶洞中也无端刮起一阵阴风,风中还夹杂着金铁齐鸣之声,以及人的呻-吟声、哭号声。
明渊冷着一张脸道:“这下你总该明白什么是魔气了吧?”
慕白完全被那冲天的邪气压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明渊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握住那刀的刀柄,想将之重新放回刀棺当中,那刀却是不肯,犹自挣扎不休,还放出绵绵黑气,顺着明渊的胳膊便缠了上去。
慕白惊呼了声“小心”,却见明渊周身发出蓝色的光芒,瞬间将黑气绞散。他一手将魔刀强行压制入刀棺,一手凝结出一团冰蓝色的灵力,狠狠朝魔刀击去。魔刀受了那一击立时委顿下来,明渊趁机将刀棺严严实实地重新封上,却仍旧能听见“碰碰”的撞击声,大概是魔刀不堪束缚,仍旧在里面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