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种谔尽起八万士卒攻打灵州,败夏人于黑水。十二,种谔降横河平人户,破石堡城,斩获甚众。十四,班师返回夏州。十七,稍事休整的鄜延军再度出兵,这一回,他们的是目标是盐州。
大军开拔的第三日,全军路经索家平。这日天色阴沉北风呼啸,过了晌午,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雪花来。眼见道路泥泞不堪无法行走,种谔下令全军驻扎待雪停后再行出发。
随军出征的慕容复在营帐内为轻伤员们换了一个下午的伤药,过了戌时才腾出手来用膳。只是手里这碗能隐约看见人脸的稀粥是怎么回事?虽然忙起来总顾不上吃饭,但也不代表能不吃饭啊!慕容复端着饭碗微微发怔,他还记得昨日仍有稠粥,今日就成了稀粥,莫非这粮草已经供应不上了?
慕容复正兀自沉思,营帐帘门忽然被人大力掀开。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竟是裹着一身风雪的乔峰闯了进来。见到慕容复端着碗发愣,他二话不说劈手夺下,只在一个呼吸间就给倒进了肚里。“几个时辰没喝上水了!”放下饭碗,乔峰心满意足地一声叹息。说完,又咂咂嘴疑惑地道,“怎么你这水里还有饭粒?”
慕容复望着乔峰,张张口,忽而叹了口气,转口问道:“何事?”
“大雪已压塌了好几个营帐,不少将士都有冻伤。”说到正事,乔峰的神色也跟着肃穆起来。
慕容复闻言不由叹了口气,老实道:“治疗冻伤的药物我这有,只是用药终究治标不治本。”
乔峰也知慕容复说的在理,冬衣若是不足,只上药又有什么用呢?
“粮草还跟得上么?”不等乔峰答话,慕容复又问了一句。
“跟得上。”乔峰点点头,“只是我看这大雪一时半刻也停不了,若是大雪封路粮草辎重运不上来……”
原来禁军的粮草暂时能供应得上。慕容复暗自心道,只是厢军已然断炊,再拖下去只怕……
慕容复正自出神,只见门帘一扬,一阵风雪直窜而入。“公子爷,那刘归仁果然有问题……”公冶乾走进来叫道,转眼见到乔峰也在,他即刻停了口,正色向乔峰躬身一礼。“见过乔副尉。”
乔峰起身还了一礼,正欲说话,慕容复已然开口道:“公冶二哥,乔兄不是外人,查到什么就直说罢。”
公冶乾望了慕容复一眼,又扭头看看乔峰,终于低头称是。“属下这几日奉命盯着刘归仁,发现他与一名边商过从甚密。属下原本以为这刘归仁执掌后军钱粮,私自做点小买卖也是寻常。只是属下后来见那刘归仁每回见那边商之后皆神色惊惶,这才起了疑心。属下多方打听,那刘归仁竟私藏了几匹好马在后军归他使用,旁人无他手令皆不可调用,这不是要逃跑么?而就在方才,那边商又来了。可这一回,他竟换了咱们大宋的军服,刘归仁如此苦心为他隐瞒,定是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慕容复与乔峰听罢,彼此互视一眼,同时起身道:“去看看!”
这刘归仁官至左班殿直,在后军中也是单独一个营帐。此时天色已晚风雪又大,营地里除了来回巡视的士兵几乎无人走动。慕容复等三人各个身负武功,未免有人撞见,干脆飞身上了帐顶,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帐顶划开一条缝隙往里窥探。
营帐内,刘归仁已摒退了左右,唯有他本人与一名身穿大宋军服的小卒立在一起。只见那小卒虽肤色泛黑但轮廓分明,隆鼻深目,眼睛淡黄,教人一看便知是党项异族。乔峰见此人仪表堂堂,竟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正蹲在他身侧的慕容复,暗自心道:慕容贤弟这般容貌难怪要被误会成异族。好在慕容贤弟人才俊美,与这党项胡虏犹若云泥之别。
被乔峰暗赞“人才俊美”的慕容复却没有乔峰那曲折的心思,此时正一脸认真地偷听着营帐内那两人的谈话。
“约定昨日前来交易,你怎的不到?”率先出声的是殿直刘归仁,此人不过而立之年已官至殿直单独执掌后军一部。本次伐夏种谔屡战屡胜,想必将来lùn_gōng行赏也绝少不了他的一份。正所谓官运亨通春风得意,是以平日里往来军营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慕容复几时见过他如今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
那小卒躬身赔笑道:“刘将军,小人手头不凑紧,这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