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这一生也就这么过了,夫妻和睦,儿子虽说重病,却生性温和与世无争。如今医术昌明,阿征只要好好保养,未必不能善终。哪知那混蛋却又生了贰心,在外面找了小老婆,回家要跟她闹离婚。她这一生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哭闹不休不愿接受下堂而去的结果。那混蛋其实早与她恩断义绝,搬到外面将她冷落在家置之不理。唯有阿征生性善良,不忍母亲独自痛苦,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阿征见她死活不愿离婚,无可奈何,只得拖着病体出手过问家中生意。短短一年,竟在公司掌握大权将那混蛋架空。那狐狸精见无利可图,自然不愿陪着一个糟老头浪费青春ròu_tǐ,收了阿征的钱跑了。
就是因为要给母亲出头,阿征不得不跟那混蛋翻了脸,从此被那混蛋视若仇寇。这些事,阿征从来没怨过她一句,可她自己却是一个其蠢无比的蠢女人,被那混蛋三言两语就哄了回去。看到那混蛋得了癌症,她不知喝了什么mí_hún汤,竟信了那混蛋的谎言,丧心病狂对阿征下手!
阿征死后,她一直恍恍惚惚。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混蛋的病只是早期,根本不用换肝!而阿征那么聪明,早留了后手,将公司股份成立基金会由专人打理。那混蛋翻身无望,干脆跟她彻底撕破了脸,又找了个狐狸精还生了儿子,说荣家要传宗接代,请她让位。呵呵!荣家要传宗接代,那么她的阿征呢?
阿征临死前,一直定定地看着她,他不敢置信却始终没有恨她这个蛇蝎心肠的母亲。他只是缓缓地把眼神移开、放空,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一条艰苦而漫长的征途终于看到尽头,彻底解脱。他就好像睡着了一样,那么安静、那么温顺。阿征啊……
俞永宁泪眼模糊地捧起信纸,上面舒展而大气的字体清楚地写着:“妈妈,世间缘分,早有定数,不能强求。万一我无法陪你到生命尽头,万一爸爸始终坚持要离婚,希望我的安排能让我最爱的妈妈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
俞永宁拼命捂着嘴,堵住咽喉中即将冲出口的嚎啕。原来阿征生前最担心的还是她,为她做好了种种安排,可她却辜负了这一切,更辜负了阿征的信任!夜深人静时,她悄悄地将撕下半片床单绕过窗户的栏杆。
她知道,她这一生,该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都是过去的事,我早忘了,你又何必非得翻出来说?
导演:荒凉一梦二十年,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慕容:……
第二部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第37章 科举这回事
泉州,光明之城,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这是一个不可估量的贸易城市,在这里的夜晚灯火通明,在这里的港口彻夜不休,在这里的街道夷夏杂处货物成山,在这里的河道流淌不是水而是金。
这一年,是北宋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华夏仍旧牢牢占据着世界第一的位置,繁华的景致、蓬勃的经济、闲适而自信的臣民,这是最好的时代。在大宋的北面,年过不惑的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愈发昏庸,广印佛经建筑寺塔,劳民伤财,使辽国由强盛转向衰落。而在更遥远的北方,一个名为“女真”的部落正逐渐崛起,即将取大辽而代之。攻破汴京灭亡北宋,也仅仅只在42年后,而这一切,大宋王朝仍一无所知,这又是最坏的时代。这个时代,是开在刀锋上的花,绚烂而又脆弱。
八月初三,包不同率十艘平底沙船与两艘二桅纵帆船浩浩荡荡来到泉州,等已出海远航近两年的慕容复如约返回。十二艘大小船只,将泉州城外的三个码头都给堵了个结结实实。码头上的佣工见包不同不做生意都略有不满,众人商量一番,很快推举了一个首领去寻包不同打听消息。听闻包不同得到讯息已是半年之前,那带头的佣工顿时哭笑不得,只道:“好教先生知道,这海上的情况可不比陆地。但凡一阵风,这归期可就要迟上几日了。”若是风大些,永远回不来了也是寻常。——这一句,他却隐下了没提。
包不同的确不懂航海的事,听那佣工老大这般劝说,他也只摇头道:“我家公子爷向来言而有信,他说今日回来,今日就一定回来!”见那老大还要再劝,包不同又急忙加上一句。“你们劝我,也只是为了工钱。你们每日能在这里赚上多少,我双倍给你们便是!”
有包不同这句话,众人顿时心满意足,再无二话。众佣工们白得了工钱闲来无事,见包不同言之凿凿,便都守在码头,看看那位公子爷是否当真如约返回。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眼见灯火燃起,众人已是无趣。海上没有方向,夜间行船更是不易,看来这位公子爷铁定是回不来了。包不同心中也是打鼓,若非大海茫茫,他非得亲自去探听消息不可。
却在此时,船舱外忽然响起佣工的叫声:“快看!船!有船过来了!好大的船!”
包不同急忙跃上船舱顶部,极目远眺,只见两艘高约三四丈长约十来丈的海鳅船一路乘风破浪自天地的尽头疾速而来。看着船檐下那在夜色中不断摇晃的引路风灯,包不同不禁热泪盈眶,连声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