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他应声,慕容复已毫无羞愧地吩咐:“不过,这件事就不必让老师知道了。”
那还用说!包不同憋了半天,闷闷不乐地答了声:“是!”
“老师如今仍任汝州团练副使?”慕容复又问。
“正是!”听慕容复提起朝堂上的事,包不同即刻又打起了精神。“徐禧的遗折闹了许久至今仍物议纷纷,想必皇帝也腾不出手来理会学士,学士自去年迁至汝州任团练副使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两年了,居然还在闹!”虽说事情是自己的手笔,可慕容复听到包不同传来的这消息亦忍不住叹息。一个死人的胡说八道能有什么要紧的?整天吵嚷不休,正事又该谁来做?他摇摇头,又问:“邓大哥与公冶二哥可有消息?语嫣、阿朱、阿碧的功课如何了?”
公子爷先公后私,实乃圣明天子之气象。只是为何有时候做事又那么不讲究呢?包不同怔怔地立在船头,凉爽的海风也吹不去他心底的唏嘘与惆怅。
元丰七年八月初十,刚从泉州赶回来的慕容复穿着单衣提着篮子如众多考生一般走进了平江府的考试院,艰难地熬过三天三夜的封闭式考试。考试结束,慕容复只在燕子坞睡了一晚,起身打点行装赶赴明州。
“公子爷不等放榜了么?”眼见慕容复要走,包不同急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袍。
慕容复茫然地眨眨眼,怎么也弄不懂一个注定要谋朝篡位复兴大燕的“奸臣”为何要在意前朝科举的成绩?他见包不同神色焦急,叹了口气道:“就劳烦包三哥替我去看放榜罢。哦,若是不中,就把消息传去汝州老师那,我年前会去拜见老师。”慕容复话音方落,便与邓大嫂一同策马扬鞭而去。
不中?听闻慕容复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两个字,包不同的心头登时一阵抽搐,忍不住暗自呐喊:公子爷,拿了考题你也没把握考中吗?这几年你的功课究竟荒废成什么样了?
包不同在燕子坞等了两个月终于等到放榜,慕容复自然不是案首,连前一百都没挤进。他的名次在二百开外,而这一年,平江府的举人统共也只考上三百来人。看过榜单,包不同摸摸唇须,长长地出了口气。无论如何,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不枉公子爷从海外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包不同:公子爷,说好的手到擒来连中三元呢?
慕容复:包三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第38章 数fēng_liú人物(上)
元丰七年腊月十七,凌冽的山风裹挟着雪花在空中飘扬,没多久就使本就白胖汝州城又肥了一圈。腊月的天气,道路难行滴水成冰,即便是在青天白日,汝州城外的官道上也一样空空荡荡。负责把守城门的两名官兵刚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忽而听到一阵粗犷的歌声传来。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这首新词两年来已传遍大江南北,江湖豪客在酒后慷慨放歌,青楼名妓拨着琵琶浅斟低唱,便是文人士子也心心念念追慕黄霑先生之风采,恨不能相逢一面。如此脍炙人口的一首新词,自然会随着人们的身份不同有不同的唱法,只是那两个守门官兵却敢拍着心口保证:今日的歌声如杀猪一般,是他们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唱法!
“行行好,住口吧!耳朵都要聋了!就你这破罗锅,也就唱唱讨饭调的命!”不等两个官兵出言抱怨,已有另一人忍无可忍地大声喝断了那连绵不绝的嚎叫。
两名官兵定睛一看,只见风雪中有三名男子快步向城门走来。为首的一人莫约二十来岁,身形矫健英气勃勃,此时官道上的积雪已没过脚踝,可他这一步步行来却犹如闲庭信步踏雪无痕。这风大雪大的天气里,他身上竟只穿着一件粗布长袍,灰色的长袍已是半旧,袍角袖口俱略有磨损,打着几块补丁。跟在他身后的两名男子看起来年纪与为首的那人相差不大,身上裹着半旧的棉袄,也打着几块补丁,手中提着一根绿竹棒。两名官兵一见那两根绿竹棒,登时心知肚明来人是丐帮弟子,穷酸又不好惹,当即悻悻地躲回了城楼。
这三名丐帮弟子正是乔峰、蒋长运与吴长风。乔峰此行原是奉了丐帮帮主汪剑通的令旨前往汴京处置丐帮在汴京分舵的事务,蒋长运与吴长风二人与他相交甚笃,自告奋勇前来帮手。怎知出发后,乔峰又说要顺路拜会故人。从杭州到汴京居然能顺路顺到汝州来,也难怪蒋长运阴阳怪气了。
“蒋长运,你还不如我呢!有你说话的地么?”吴长风被蒋长运呵斥歌声不如人,显然并不服气。吴长风极喜这首新词的豪侠气概,每日都要唱上几遍。听闻乔峰要带他去拜访这新词的作者,更是欣喜若狂,每日还要多唱十几遍,直听地蒋长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开口!”蒋长运正色道,“要我说,这歌咱们乔大哥唱最好。他都没出声,就你爱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