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
阔别多年,江淮王刘弦终于又回到了这座繁华的都城。千秋节前,圣上下旨,江淮王教子有方,世子刘济护驾有功,念江淮王现已年老,准其回京颐养天年。为表感念皇恩之意,一进都城,刘弦连他江淮王府的门都没沾,就直接去宫中觐见了皇上,之后才回到王府。
王府里一派肃然。江淮王车马进了仪门,打开车门,便见世子刘济在车下行礼,道:“这王府空了这许多日子,如今迎得父王回京,实在可喜可贺。”
刘弦站在车上,灰白的胡须在细细的风中微微抖动,表情因脸上纵横的皱纹而显得更为严肃,他俯视许久不见的儿子,以年老王爷的惯有的持重口吻,慢悠悠开口道:“只是可喜可贺?你倒像是一点儿都不挂念我这个父王。”
“这话实在冤枉。”刘济亲自将父王搀下车来,笑道:“一路上派去问安的家人们,难道就没提半句孩儿的好?”
二人在仆从簇拥下走向正堂。家人打起帘子,刘济同父亲一前一后进来,刘弦在主位坐下,刘济侍立在侧,待小婢奉上茶来,他亲自呈到父王桌上。
侍从人等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江淮王端起茶盅细细品来,叹息道:“果然论到茶,还是这神都香蕴最不同。”
“我们江淮也算是灵山秀水,并不差这都中多少吧。”
江淮王摇摇头。“你是不觉得,你在这都中才住了几年,怎么能知道为父心中的乡愁。”
刘济笑着道:“也是,对于父亲来说,京城才是故乡。我虽然小时候也住在京城,但真正记得的,还是江淮国的山清水秀多一些。”他略一顿,又问:“姐姐和姐夫何时回京?”
“元英打点完那边王府里的事情,就和沂儿一起回来,最晚不过三个月。”刘弦忽然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就又回到了京城。”
刘济笑笑,道:“这次还是多亏了各位大人的帮助。”
刘弦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冷笑不语,刘济看着父王冷峻的神色,心下了然,又道,“当然,也是何铭的牺牲换来的。”
父子团聚的喜悦气氛消失殆尽。江淮王将手中的茶盅重重搁在桌上,话语里带着怒意。
“为什么杀了何铭?”
刘济不为所动,静静垂手站着,道:“看来此事让父亲惦记了很久。”
“何铭跟了我这么久,也算是忠心耿耿。不论你怎么计划的,杀了他,未免太不给我这当爹的面子了。”
“此事孩儿也是出于无奈,”刘济平静地看着父亲,“当时父王不在都中,刘深的几个兄弟也都还未走,真有什么事未必对我们有利。加之我见他当时的架势,刺杀未必成功,如若被俘,万一嘴不牢招了什么,于我们大大不利,倒不如我去了结了他。”
他淡淡一笑,继续道:“说来,父王这次能顺利回京,除了各位大人的帮携外,杀死刺客这件功劳也是作用很大呢。一些原本并不支持我们的朝臣,也因为此事,稍微改变了对父王的成见呢。”
他说得句句在理,江淮王沉吟片刻,神色缓和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何铭是与你一起去的?”
“不是。”
“那你为何也在场?”
“说来也巧,青君让我陪她去进香,就在进香路上遇着了。”
“……济儿。”
“是,父王。”
“廖家的小姐,眼见是要进宫了,再不可直唤她闺名,也不要再去廖府里找她了。”
刘济不置可否,淡淡道,“孩儿何曾找过她?每次都是她差了人下帖子请的。至于名字,是孩儿疏忽了,以后自会改过。只不过廖大小姐要嫁入宫中,只怕没那么容易呢。”
“怎么?”
“父王只等着看就知道了。”刘济低着头似笑非笑。“横竖到时候,总会有一场戏唱的。”
冯长辰斜睨一眼托盘里的各色石料,百无聊赖地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顾承念坐在高几另一边,此刻正专注地看着老板手中的石块。
“公子您请看,”老板将那块温润的石头凑到他眼前,“这是上好的田黄!这卖相,细腻、温润、光洁……最为奇特的是它肌里,您看,有隐约可见的萝卜纹状细纹,颜色外浓而向内逐渐变淡……”
冯长辰打断了他的话,“李老板,你别在那耍贫嘴了,东西好坏,我们岂有看不出的道理,还需要你在这儿唠叨。我可和你说好了,老顾是我铁中铁的哥们儿,他今天买石头刻印可是要送人的,你要是敢忽悠我们,看从今以后还有没有人上你采珍阁的门!”
“哎哟冯三爷,看您说的,您是知道我的,心拙嘴笨,这一行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从不诳人的!就算是诳,也断不敢诳到冯三爷身上,您说是不是?”
“老实人?就你还老实人!就是因为你这欺软怕硬的性子,我今天才跟了他来,若是只他一个人,我是绝不会让他上你这门的。”
那老板只是点头哈腰地应承。冯长辰搁下茶盅,向那边不知在看什么的顾承念道:“怎么样?有没有入你眼的?”
顾承念不说话,视线在采珍阁的店堂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对面的槅架上。冯长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架子上也摆着些石料,便道:“老板,那红红的也是石头?”
“怎么不是呢!我这儿除了石头,还能有别的不成!”老板走过去,从怀里掏出块丝帕裹了那石头,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