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那边,我已经问清楚了,是我四弟,将你我的事情告诉太后的。”
顾承念不说话,刘深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四弟为何会知道,但是母后只是秘密写了书信给四弟,四弟回信用的也是皇室密函,昨天……虽然闹得很大,但是陈习处理得很好,本来应该万无一失,宫外原本应该不会知道的……宫里出了奸细,顾承念。有人想要害你。”
“……”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着你的。大理寺虽说是举法不避贵戚,可以上问皇族,下审庶民,但我这仁政殿,他们还是不敢来的,你只要住在这里,一定没事的,别怕。”
顾承念却忽然抬起了头,看着刘深:“住在这里?”
虽然看出顾承念神色中的抵抗,刘深还是坚决的点了点头。
“你暂时是不能出去了,那帮子朝臣不定要想出什么法子治你呢。你先就住在这里,等事情稍微缓和了,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顾承念又低下了头,好半天,才道:“奸细是从哪里来的,皇上查出来了吗?”
刘深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没关系,我手下有很可靠的人,不用等很长时间,就会有消息的。”
顾承念仍然低着头,道:“确实。从微臣被带出鸿胪寺,到被李大人带走,算算还不到两刻钟,可见皇上消息灵通。”
刘深忽然觉得,今天的顾承念似乎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了。除了西北春荒和黄河堤埝的事情,他还从来没和自己讨论过政事,今日是怎么了?虽然觉得疑惑,他却还是回答:“如若消息不够灵通,等你进了大理寺,就算是我,也没那么容易救你出来了。”
“既然皇上消息这么灵通,就应该明白,有人散播微臣与皇上的消息,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微臣。”
……原来,他是想说这个。
“微臣算是什么,一个从七品小吏,生或死,升或黜,都不会让这个朝廷有一点点波动。他们想看到的,就是皇上为了一个娈宠行荒诞之事,继而败坏皇上的名声……”
顾承念抬起头来看着刘深。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皇上。”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不愿去想,更何况当时那种情况,除了强行抢人,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啊……刘深心中纷乱,却听顾承念继续道:“将微臣……交给大理寺吧。”
刘深审视着顾承念红肿的脸颊,问:“凡入大理寺,都要先打一百杀威棒。审问之际,各种刑具取用皆视主审官认定,你就不怕吗?”
“……”
怎么可能不怕。顾承念太清楚了,他的罪,一旦入大理寺,必然是死路一条。可是就算如此……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
“总比顶着佞幸的罪名,一日一日寝食难安得好。”
“你!”刘深愤愤的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好像是说,你今日落到这种田地,都是我害的?!”
顾承念俯下身磕头道:“微臣不敢。错在微臣,没能劝诫得了皇上。”
这算是什么?自己不惜违背祖训,干涉大理寺审讯,却只能换得来他的怨言?刘深又气又委屈,心中憋闷异常,一怒之下,一脚踢翻了旁边浸着丝巾的银盆,拂袖而去,只留顾承念一人,额头仍然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午后,皇城宫门外跪满了请愿的大臣,请求皇上交出顾承念,交由大理寺处置。刘深窝在中正殿不肯出去,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求见。他想了很久,终于做了个决定。他唤陈习进来,道:“去吧叶希夷给朕叫来。”
叶希夷神出鬼没,来得倒是很快,他向刘深行了礼,站起来,刘深便将他面前的一张信笺递给他。叶希夷接过来,便看见信尾朱红的帝印,再细看内容,片刻后抬起头来看着刘深。
刘深道:“本来你刚回京,这事儿不该再让你跑了。但是除了你,其他人朕信不过。这道密旨你收好,到了和冶县,就将他出示给县衙,由顾承念来做和冶县的县令。和冶县地处边陲,就算他们想要做什么,一时之间,也是鞭长莫及的。”
为了监视江淮王,叶希夷已经在江淮国埋伏了两年,近日江淮王回京,他才也随之回到了京城。虽然皇上没说,但是他和那个顾承念的事,叶希夷多少都是知道的。当下,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笺,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他会愿意去吗?”
刘深停顿了片刻,道:“他会听朕的话的。万一他不肯,你就强行把他带走。此事不能耽搁,这京中的局势,朕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走?”
“明晚吧。明晚就走。”
刘深整理情绪,重新心平气和的回到仁政殿,一进门,毫不意外的看见顾承念在他走时的同一个位置跪着,头抵着地,一动不动。
刘深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低声道:“起来吧。”
他的手上有着不可置疑的力道,顾承念被拽了起来。他跪了太久,腿早已发麻,刘深扶着他缓了一会儿,道:“把头发洗洗吧。”
其实顾承念和刘深都很清楚,有时顾承念能拒绝得了刘深,那是因为他愿意让着他。而他真的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只凭顾承念,是根本反抗不了的。顾承念不笨,他从皇上的语气里就听出来他没准备接受任何反对意见,只能试着道:“微臣自己来洗……”
刘深自问也不会给别人洗头发,总算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