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面露难色,缩缩脖子,“我饿了啊。”
东躲西藏,还要凭暗记找他们汇合,再换个身份杀个回马枪,叶修确实连着几天吃没好吃睡没好睡了,陈果心头一软,嘴上还要硬,“还可以听书下饭是不是。”
叶修拱手道,“照啊,老板娘英明。”
别看他表面无事,其实心里还是驻了些超乎意料的惊讶的,他本以为周泽楷是个哑巴,吃了黄连也就默默地咽了,没想到他居然玩出这么一手。这想法不难理解,揣着玉玺下落的叶修不好大张旗鼓地搜,骗钱骗感情的叶修嘛,就好办得多了,只是得不顾他少帅的脸面,自曝其(一大半是假的)丑于悠悠之众口。看这架势,周泽楷是要和他磕下去了,没完了。
正说着,跑堂的伙计把羊头肉端上了桌,叶修刚要伸筷子,外面踉踉跄跄地撞进来一个人,见了叶修这桌,满眼放光,三步并两步地冲上来,瘫在条凳上,也不怕烫,举起茶壶往嘴里就灌。
“辛苦了,方大侄子”,叶修瞄了方锐半眼,就去找自己的羊头肉了,等到如愿以偿地嚼了口肉,才听不出嘉许意味地嘉许道。他现在做中年账房先生的打扮,叫面向年轻的方锐大侄子也说得过去,“可你在东家面前这么没规矩,我也帮不了你了。”
陈果白叶修一眼,向方锐展示自己的大度,“慢点喝别呛着,喝完再要一壶。”
方锐让毒辣的太阳烤得半死,浇上一壶茶,活过来了,立刻便义愤填膺起来,他跟陈果一样,不敢大规模地发火,只好捻起一根筷子,戳着他面前的点心,口中叨叨,“气死我了,简直是一派胡言!”脸上的红光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气的。
陈果找到了同盟,也来了精神,“对吧!说什么叶修欠了天大的情债,完全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他要挟叶修!”
方锐帮腔道,“这到不算什么,关键是老叶还没诓到古董和金条呢!”
“……”陈果发现她盟友的点子同她的略有出入。
叶修闻言在一旁沉痛地撂下筷子,“不仅如此,该给的钱还没结账呢。”
“谁说不能是呢?你不能白让他睡啊老叶!”方锐也沉痛。
叶修把方锐的筷子扒拉走,救下那块伤痕累累的点心,看向陈果,“老板娘,把方大侄子按一两羊头肉的钱卖了吧。”
陈果不想理他俩,环视了一圈,觉得不对,两个人一起出去打听消息,怎么只回来方锐一个人,她紧张地问,“一帆呢,怎么没回来?”
方锐吃肉喝茶,“一帆去郊外喂他那扁毛畜牲了,说很快就回来。”
正说着,乔一帆来到了门外,抬腿迈进茶馆,他也热得够呛,却不似方锐那般大大咧咧,自家人风范十足冲进来喝茶灌水,而是先挨个同三人打招呼,少年小心拘谨的性子可见一斑。
待他落座,陈果的大力夸赞跟了上来,“一帆,多亏了你的鸽子,咱们才能跟叶修联系上。”
“要不然连他是被人炖了端上桌了,还是扒了端上床了都不知道。”方锐插嘴。
乔一帆连连摆手,极不好意思领这个功,说自己没做什么。他倒不全是在谦虚,他那只灰白毛色的鸽子只是在叶修和众人间报平安的工具——见鸽如见人活着,不递信,如此才没在见惯这种手段的帅府警卫里露馅。叶修身边的人太熟悉叶修的随机应变了,与其说他们营救叶修,不如说他们放宽了心等待叶修自己跑掉,再伺机汇合。
“哦对了”,方锐又叫了壶茶,说,“我刚才在一家包子铺前听到一个消息,周泽楷好像带兵去邙山一带剿匪了。”茶馆里吵,他们这般谈天说地似的交流,反而显得自然。
“这么重要的信儿怎么不先说。”陈果无语。
“我怕这是那小子的计中计,让我们放松警惕啊!”
“这个……倒不会”,叶修略作沉吟后道,随即解释,他在周泽楷身边时,连听带推测出了不少军报,邙山有个什么教占山为王,隐患不小,周泽楷一直很上心,他是知道的。
“这么说……”方锐顿时精神一振。
“周泽楷暂时顾不上搜我们了!”陈果也想到此节,跟着高兴。
乔一帆安静地听着,他向来不插言,只等陈叶方告诉他结果。
叶修却没动静,目中聚芒,像在思索什么。
陈果和方锐这厢已经兴高采烈地讨论上了,虽然周泽楷在势力能及的各地设了卡哨封了锁,但没他亲自坐镇,意味着围捕的防线松了,意味着他们有更多五花八门的逃跑法子可以一试。
“咱们可以像从店里脱身那样……”,陈果提议。
“挖地道到广州?!”方锐乍舌,赶紧打断她。
陈果古玩店里的那条地道是盘下店面时就有的,只是道不长。叶修跟周泽楷走后,陈果想法通知外出的方锐乔一帆由地道回来——因此方乔用不着变装,周泽楷和周泽楷的人都没见过他俩。之后,白天陈果看铺子、受人监视,方乔二人拓展地道,将出口挖在村外的林子里,顺便转移家当。带多了不方便,只把最值钱的几样拿着,剩下的只好忍痛当喂狼了。
“什么?咱们要去广州么?”陈果惊喜交加,马上抛弃了自己的提议,去广州好啊,沐沐就在广州,可以和她碰到了。她扮成一个媒婆模样的半老徐娘,脸上涂了厚重的脂粉,还贴了几个麻点,她这一笑,年轻小姐的娇俏出来了,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煞是违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