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的这些,潜意识里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天吗?等著那人接近,拾回记忆,撕裂假面,然後,了结一切。
不过是用千年时间等来一个赎罪的机会罢了。
唯有如此,方能心安。
一声极轻的叹息飘散在空气里,枢冥缓缓抬手。
“宫主!”流帘岚止齐齐变了声调。
抬起的手未因两人的惊呼而停止,将那层薄到完全让人看不出痕迹的人皮面具从脸上剥落,不过眨眼时间,漆黑如墨的夜晚,竟似生生被那面具之下的脸庞照亮了一般。
就连妖娆都看呆了,这近千年来他每日每夜都在脑海中一遍遍不停地勾勒那张熟悉的轮廓。而现在,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跟前,看著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他却突然恍惚了。
他已不敢肯定当年那个擅自闯入他人屋里说借我一张床,面上却还摆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态的人是否就是眼前这人?
虽过了近千年,那张脸却是毫无改变的,可为何他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呢?
那时候,那张脸上,一派澄澈冷然,让人产生一种能被那样一双眼望著已是莫大幸福的错觉。而今,同样的一双眼,却布满了忧伤。
是什麽改变了它?
或许,是爱吧。即便他不曾体会过那人的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无爱亦无忧,无爱亦无怖。
无爱,何其难。若能无爱,他又何需至此。
不过是笑谈。
画尧一步一步走近枢冥,缓慢却坚定,步履间不见丝毫犹豫。距离近了,面上的表情却是看不真切。
只差一步了……
却在这时,有人闪身挡在跟前。
岚止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手背上的青筋因过於用力而暴起,“别靠近宫主。”冷硬似威胁的话语,自己却未察觉,里面隐含著若有似无的祈求。
随著话落,盘旋於画尧周身的蓝绿光影缓缓消弭於空气。
一切,似不曾变样,又回到了原点。
画尧略一抬眼,视线扫过屋内众人。而後,抬手,拔剑。
嚣狂凌厉的剑气瞬息而至,对准的是妖娆的方向。
“右护法,小心!”那剑气走势太过刁钻,流帘意图阻止,却是不及。
而妖娆却是一脸茫然凄迷,未觉危险逼近。
(6鲜币)116 宫主悲催了=_=
千钧一发之际,挡在妖娆身前的却是离得最远的人。凌厉至极的剑气仿若有形利刃,瞬间没入枢冥胸膛,带著一片血雾透体而出。
“宫主!”
“冥儿!”
神绪被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拉回,待看清眼前一幕,妖娆瞪大双眼,面色煞白,“……冥?”
皇帝飞奔过去扶住枢冥,张口欲要说些什麽,却被枢冥抬手打断,“无碍。”微蹙了眉,咳出几口血沫,抬手一抹唇角,继而望向画尧,“一切皆因我而起,与他人无关,莫要伤及无辜。”
画尧静静盯著他胸前的伤口,良久,视线扫过众人,最後停在枢冥脸上,“还有四人,你若能代他们承受四剑,我便不动他们,如何?”
“宫主,万万不可!”流帘岚止齐声道。
皇帝面色骤冷,“你莫要以为没人敢动你!”
画尧转眼看他,突地一笑,轻唤,“父皇。”
皇帝身形一僵,“你……”
“怎麽?事到如今,你难不成以为还会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呵!别太天真了,连你心里真正爱著的人是谁我都知道呢。”说著看向枢冥,缓缓笑道:“当然了,最清楚的人,是他。”
无甚血色的双唇紧紧抿著,枢冥微蹙著眉,垂眸不语。
这时,门口传来异响。循声望去,见是扶著门框逐渐下滑的红色身影。
“小西!”皇帝疾奔过去,双臂托住那人无力支撑的身体,语句因急切而混乱,“小西,你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我怎麽可能……真的,我爱的人是你,一直是你,你相信我。”
西斯一手按住略微隆起的腹部,身体不住地痉挛,面色惨白如纸。即便如此,他仍用力挣扎著想要从皇帝怀里挣脱出来,好似那人是洪水猛兽一般。
“小西,小西,你别这样,小心伤了孩……”
未完的话被一阵猛力截断,皇帝往後跌坐在地,只觉眼前红影一晃,紧接著便是ròu_tǐ重重摔在地面的声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