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在屋里坐了，绿云上前奉了茶，挽春捧着茶杯，笑说，“今天老太太不是留了姐姐说话？你们祖孙这么久没见，老太太定有许多话要同你说的！姐姐怎么还得闲来这边？”

“老太太有许多话同我说，你就没话和我说了？”黛玉亲呢地冲挽春笑，解释说，“外祖母不过是问些我在扬州的生活。没说几句话，东府珍大哥哥来给外祖母问安。我便想过来拜见大舅母，顺道看看你。”

这位珍大哥哥向来不爱过来讨老太太骂，这些天来得倒勤。老太太对省亲的事也真是十分上心。建别院的事怕是势在必行了！

挽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建别院时府里再闹着还国债，也不知老太太会偏着哪一房。

正想着，胳膊被轻拍了一下。挽春一惊，回过神来，却看黛玉却望着自己笑，“我是说了什么佛学禅机，叫你顿悟入定了不成？”

“我一时走神，想起府里的事。姐姐说了什么？我没听到。”挽春歉然望着黛玉。

黛玉抿着嘴笑，“没什么，只是问你过得好不好？你送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你是怎么想到的？连父亲都说你有巧思呢！”

挽春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哪里是什么巧思，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只笑道，“你既喜欢，往后我可就不必烦恼每年给你准备什么样的礼物能叫你欢喜了。我年年都送你一本。”

这说的是挽春把黛玉在府时发生的一些趣事画成连环画订成本，当作生辰礼物送到了扬州。

“那可好，我可就等着了。”黛玉连连点头，一脸欢喜道。

倒又见绿云提着红漆描金八宝食盒进来了，挽春因问，“集圆呢？”

绿云忙道，“先前探姑娘不是问姑娘要花样子去描吗，我打发集圆送去了。”说完又连忙摆饭上桌。

“怎么这会摆饭，可是还没用朝食？”黛玉诧异地看着绿云摆上桌的，米粥，面点，小菜。

挽春轻笑，还好贾琏不是真没用早饭，否则现在一定很郁闷，连着两次都没吃上，“是给二哥备的，只他有事先走了，你来得巧，和我一道用一点儿吧！”

看着一桌的精致小菜，可口面点，浓郁的食物香味，黛玉倒被勾起几分食欲来，含笑点点头。

盛了一小碗熬得十分糯的枣儿粥，放到黛玉手里，挽春又问她，“你每日可都按时吃饭了？怎地瘦了这么多！”

“并没有瘦，只是长高了，才显得瘦了些。你别瞎担心，我好着呢！”黛玉笑道。

“你怎么也学会宝姐姐那一套了？什么事都藏着掖着。我可没看出来你好在哪儿了。”挽春佯怒道。

黛玉轻叹一声，“我以往也这样想，总觉得宝姐姐光会说好听话，一点儿也不实诚，因而不大喜欢她。现在倒觉出她的不容易来。”

挽春一怔，不由看向黛玉，黛玉一脸惆怅，她是真心为宝钗喟叹的。挽春心下也是一叹，这就是黛玉了，至真至诚至情至性的林黛玉。

“我并没有觉得宝姐姐这样不好，只是她总这样把自己所思所想藏得严严实实的，让人实在没有办法与之交心！若说不容易，这府里的姑娘们谁又容易呢，二姐姐生母早逝，打小跟着祖母过活，与父亲嫡母并不亲近，如今搬到这边来才好些。三姐姐生母倒在，却又是那个四六不着的一人儿，好在她打小与二太太亲近，才没让人作践到泥里。四妹妹原是东府的小姐，生母早早去了，生父有等于没有，至于哥哥嫂子，这些年你也是瞧得见的。还有云妹妹，父母早亡，如今依附叔婶过活，婶娘再好，也敌不过亲娘啊！”挽春也叹口气。

与宝钗相处自然轻松，你没想到的事，她都替你想好做好了。若她是个长辈倒也无可指摘，但作为同辈同龄姐妹就显得十分有距离感了。

黛玉听了，怔愣良久，才长叹一声，“都不容易！”

“好啦，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必想太多。”挽春夹了一个白玉卷，放到黛玉面前的空碟子上，说，“你尝尝这白玉卷，做得可好吃啦。”

黛玉尝了一口，果然又香又甜，点点头，“嗯，很香。”

紫鹃在外间听着两个姑娘叽叽喳喳地点评这个点心好吃，那个小菜不合口味，这个太甜，那个太淡。把府里食不言的规矩丢到爪哇国去了，有心想进去劝阻一二。

但见挽三姑娘的两个大丫鬟绿云泰素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见，不动如山的模样，又有些迟疑了。

想到自家姑娘自打林姑爷去后，便少有欢颜。这会儿，就算只听声音，也能知道姑娘是快活的。心下叹息，便也学了绿云泰素的样子坐着，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把每样点心小菜都尝过一遍，挽春便让绿云将东西撤了下去。

“我来了这两日，怎么没见宝姐姐？”黛玉忽想起近日都没见宝钗，平时宝钗也是常给老太太请安的。

挽春犹疑了一会，之前方字说过薛姨太太一家正搬院子，梨香院要腾出来，要请了教习在此教演女戏。

“是在搬家呢。”挽春轻声说。

“这是怎么说，常言‘冬不搬，腊不移’，怎么也得过了冬。”黛玉大讶，颇觉有些不可思议。

见黛玉一本正经地说冬不搬腊不移，挽春颇感新奇，不由打趣道，“哟，我们阳春白雪，目下无尘的林姑娘还知道冬不搬，腊不移呢！”说完眼见黛玉要恼，连忙又道，“说是并没有搬出府，